李破觉得金德曼颇有见识,来中原也就零零星星几个月,竟晓得了科举的好处。
不管后来人怎么不喜欢僵化之后的科举,又对八股文章有着怎样的厌恶之情,但说实话,科举制度从产生的那一刻开始,对于王朝统治的稳定性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分级式的选拔人才,让精英能进入到官场之中发挥作用,最大程度的让人才得以涌现,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在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公平公正。
就像后来的学考,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去,即便有着这样那样不完美的地方,可在社会管理层面上来看,它确实是公平的。
科举制度的先进之处就在于此,是一种能够逐渐打破贵族垄断的人才选拔制度,在全心全意为贵族服务的九品中正制寿终正寝之后。
中原王朝的精英们明智的做出了改变,续之以科举之制,这完全是因为九品中正制已然腐朽的不像样子。
即便是贵族群体,在经历了那些可怕的战乱之后,也不得不把九品中正制抛进故纸堆中,一起来拥抱科举选材之制。
科举之初,贵族们靠着先天优势,还能继续垄断权力和社会资源,这是不争的事实。
唐初这个阶段,没有几个贫寒人家的子弟能够在科举当中脱颖而出,其实这是好事。
像这种涉及到王朝根本的变革,越是剧烈,越容易引发社会的动荡,能够平稳的度过这个时期,是需要贵族们的拥护的。
当贵族们看到科举制度真的没有怎么触动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也就失去了顽抗之心。
也许有远见的人依旧心存疑虑,可大部分贵族眼光没那么长远,而且在经历过隋末战乱之后,谁还敢为了这点疑虑去跟朝廷对抗?
…………
金德曼虽然很敏感的意识到了科举制度的重要性,想要借着皇帝允诺新罗人可以到大唐为官的机会参与进来。
但她其实并不很明白科举制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目的也是为了和大唐更加亲近一些,新罗人到大唐为官的人多了,那么将来新罗的地位也许会更稳固一些。
可这种人才互通……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李破只稍稍想了想就抓住了其中关键,心说这主意不错啊,之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唉,还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于是他故作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这不是什么大事,中原自古以来便有海纳百川之心胸。
大唐和新罗又有父子之盟,新罗人亦为我大唐百姓,自恃才干的想要参加科举应试也无不可。
如此一来,你回去可就要努力一些了,新罗人多数连汉话都不会说,可无法读懂中原的文章典籍。
这么着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朕让人去新罗建上几所书院……到时你们新罗人可得以礼相待,不然愿意远渡海外的人可不会多。”
金德曼笑的欢畅无比,觉得今次出行收获满满,皇帝陛下越发的好说话了,几乎是有求必应。
“父亲就放心吧,大唐与新罗即为一体,改说汉话,习有汉礼都是应该的,我们早就想改了,历代先王定下的规制其实大多也来自中原,只是中间隔着百济和大海,往来不便,所以学的不全。
如今就好,我们新罗人海上行船再无阻隔,自然要向大唐学个通透,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破笑着点头,心里却道,学过去了也就学过去了,可你们的后人可说不准,不定就想把汉家衣冠都占为己有。
到时候成了逆子,咱们做父亲下手可就得凶狠一些,让他们时不时长长记性。
…………
说话间,长安已经遥遥在望,李破不由得拿来跟汉长安对比了一下,却还是觉得新长安看着顺眼一些。
金德曼好像知道他的心意,在旁边说道:“不知怎么,总感觉长安故城有些阴森之意,可能是听了父亲您的话所致?”
李破却道:“有人在的地方才有繁华之相,那边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自然就显冷清,嘿,汉长安最盛时也不过二十多万人。
跟朕的长安没法相比,你再过十年来此,看到的一定是一座百万人的大城,当世之上再无一座城池能跟它相提并论了。”
金德曼自然是连连拍起了马屁……
…………
回到宫城,李破也冻的不轻,正月里的天气还是太冷了些,只是出了正月就能好上许多,一切事情就都要做起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司农寺卿窦诞便来到太极殿觐见。
春耕在三四月间,离着不远了,司农寺今年的任务不轻。
往年这事都是以户部为主,司农寺为辅,今年终于轮到司农寺做主……
苏亶那里到底是退了一步,把农事移交给了司农寺,户部,工部则负有辅助之责。
苏亶自然是不情不愿,农事本来是户部重职,从授田到耕种,再到税赋,一条龙下来,都掌管在户部手中。
现在中间缺了一块,户部办起事来也就不会那么顺畅了,这种职责的转移,一般都会导致职能部门的降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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