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于荆襄腹地的张士贵所部彻底成了一支孤军。
骑兵来去飘忽,趁机而做的特点被张士贵发挥的淋漓尽致。
每到一处,先试着攻取城池,大多数都是稍沾即走,在左近徘徊一段时间,攻取几座县城,夺些粮草。
若有机会,便拦截粮队,商旅,击溃来援的梁军,直到将恐怖的气氛撒播开来,他便带兵继续南下。
所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张士贵所经之处,并未进行大规模的破坏行动,可梁国郡县官吏尽都震恐,一边加强戒备,一边向其他地方告急求援。
经历过朱璨之乱的百姓也是纷纷逃散,一部分逃入山中,一部分则聚集去了各处城池,乱相尽显间,梁国后方空虚的表象也越来越清晰的展现了出来,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对张士贵部进行围追堵截。
直到张士贵率军进入竟陵郡境内,形势才算有了变化。
随着大军深入,南边的地形越来越是复杂。
竟陵郡西北是荆山南麓和巴山西麓交汇之所在,虽然地势较低,可在雨水经年冲刷之下,形成了无数的沟谷地带,极大的限制了骑兵的机动冲锋能力,很容易被步军阻击。
而在汉水东侧,则是大洪山西麓,地势较高,丘陵遍布,地形起伏不定,直到竟陵郡城长寿达到了一个高点,之后中南部才是一片片的平原,却还遍布湖泊,沼泽。
对于骑兵而言,这简直就是地狱级的副本。
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作用下,梁国军兵终于做出了有效的抵抗,张士贵所部的处境日渐艰难了起来。
长途跋涉,接连作战的疲惫开始在唐军士卒的身上显现了出来,让张士贵意识到冲破梁军阻拦,去到江陵城下的野望可能无法实现了。
领军攻乐乡关不克,张士贵领兵果断掉头,回到了襄阳郡境内进行短暂的休整……
…………………………
竟陵郡,荆楚之门户。
张士贵所部虽然进入竟陵郡时间不长,可对梁国造成的伤害却显而易见。
消息传到江陵,满朝震动,之前有多乐观,此时就有多悲观。
近两个月的战事,让梁国君臣的心情起伏跌宕。
两路大军齐齐北上,梁国上下尽都振奋,还没怎的,歌功颂德之声便已不绝于耳,大家其乐融融,着实得意了几天。
尤其是当六月初的时候,丘和领兵快速的占据洛阳,唐军还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梁国朝中的乐观情绪来到了高(和谐)潮处。
来自西路大军,黄州总管周法明处的忧虑和警告都被撇在了一边,甚至没有去到皇帝的案边,便被内史令萧阆压了下来。
皇帝萧铣还借此去祭祀了萧氏宗庙,群臣各个情绪激昂,以内史令萧阆为首的臣下们也在畅想着开国之臣的美好前景。
朝臣尚且如此,江陵城中的百姓就更不用提了,同样欢乐无比,街市之上越加繁荣,茶楼酒肆,烟花巷里,谈论军政诸事的官员和士子比比皆是,都道明君在位,诸贤于朝,大业可期矣。
门阀世族在后面推波助澜,西向长安,略定两都的声浪此起彼伏,即便有些明智之士,心怀忧虑,此时此刻也不禁为汹汹之议所左右,变得乐观了起来。
如果你在大唐元贞二年六月前半段来到江陵,你一定会认为来到了隋末战乱以来,最美好的一座城市。
街市上的行人们面带笑容,彬彬有礼,达官贵人宽容有度,仪表堂堂,满城生机勃勃,繁荣安定。
从这里其实可以看的出来,不论萧铣这个皇帝有多少缺点,但在治政之上确实是有其功绩的。
可到了六月后半段,这里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东路丘和的十余万大军在进入洛阳之后,很快便断了音讯,传来的消息绝对不容乐观,疑似后路被断。
西路大军驻军南阳,并没有和丘和所部形成掎角之势,而是接连报说唐军已然出兵河南,正在进围洛阳。
在梁国朝中很多人的想象之中,唐军是不会出兵河南的,他们的理由就是唐军去年才和李渊一场大战,李渊虽然败亡,可李定安肯定在关西立足未稳。
而且南人眼中关西贵族向来傲慢顽固,外加桀骜彪悍,李渊也就罢了,那是关西人家中的顶尖人物,又是人家关西门户的自己人,李定安一个贱家子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就此可以得出结论,李定安正在收拾关西乱局,根本无暇他顾。
他们把自己当成诸葛了,在没什么探报支持的情况之下,便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结论,而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这也许就是人心向好的道理所在吧?
当唐军蜂拥东出,快速进入到河南的消息传来,大家倒是没多少被打脸的羞惭,毕竟他们也只是说说,并不会承担最终的责任。
这个时候梁国朝中的乐观情绪还在按照惯性弥漫,甚至有人给皇帝道喜,因为他们认为关西内里还未安定下来就出兵河南,定然是对方的无奈之举。
而唐军准备不足,正是联合窦建德一举破之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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