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蛇无头不行,欲行义举,必掌义旗,今凉王病重,诸公欲诛佞乱之臣,此义举也,然,可有义旗在手?”
范文进的声音已然沙哑,只是话语幽然,透露出一种难以用笔墨形容的意味,诡秘而又森冷。
而他谈及的义,定然不是兄弟义气或者百姓揭竿而起的义,他所说的是大义,是名份,读书人在乎这个,贵族们同样在乎这个,所以天下人也就在乎这个。
李赟精神一振,谈了这许久,他对这位使者的期望可是越来越高了,只是这个开场白有点……平庸,他们就算再无能,也不会忽略大义名分的问题。
关谨就主张假传诏令,引安氏兄弟入宫诛之,这无疑是馊主意,其他人都不同意,安氏兄弟耳目众多,一旦泄露风声,岂非适得其反,予敌以利刃?而且,此时此刻,安氏兄弟又怎敢毫无防备的进入皇宫?
虽然有点失望,可李赟还是摇头道:“今有太子在位,尽可暂掌朝政,吾等自然师出有名矣……”
底气不足,显然想让太子坐上皇位,就算是暂时的,于今也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不然的话,安氏兄弟也不会将武安王推出来,争的其实就是这个名义。
而更为可怕的是,内廷已失去控制,李轨病的稀里糊涂,之后皇宫中传出怎样的遗诏,其实都不奇怪,那很可能才是姑藏大乱的引子。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范文进终于笑了,接着他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悄声道了一句,“李公莫要欺我,太子即便登位……又怎有号令众人之能,若以其为号,大举屠刀,众人必然激愤,吾等岂非自入死地焉?”
“哦?那依贤弟之见……”李赟一下就精神了起来,好像找到了希望般,探身相问,显然,他不但不看好能推太子登位,而且对太子的能为以及自己等人的实力也没什么信心。
范文进声音则压的更低了,同时透出了几分凶狠,“李公说……若太子暴亡,使者遇刺,城中又会如何?”
“嗯?”李赟听傻了,目光直勾勾的瞅着范文进,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与范文进对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可这年头的人们神经都比较粗大,承平时节的人们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比,李赟接受的非常快,略显浑浊的目光亮了亮,便好像有所“惭愧”一样垂下的眼皮,头也微微低了下去,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当然了,这会他不会去想其他无关的东西,他头一个就是先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他娘的,晋地得乱成什么鬼样子,才会出现这么狡诈凶戾的家伙。
太子暴亡?这主意不好说……可梁硕刚殁的今天,李赟能想到的则是,复仇的火焰会在人们心中熊熊燃烧,那比什么义旗都管用。
吏部尚书梁硕的死,已然让人们震惊非常,太子就紧随其后,好吧,人人自危之下,只要登高一呼,一些人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是的,根本没什么愤怒不愤怒,惊恐不惊恐的情绪,人家就已经开始想象这么做的好处和后果了,这就是乱世中的西北豪杰。
不过他还是犹豫道:“只是如此一来,恐难收拾啊……”
一听这话音,范文进就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成了,于是一些话脱口而出,“安氏兄弟党羽渐多,已成难制之势,又有强援在外,吾等却势单力薄至此,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心,何能破局而出,死中求活?”
“再者说……”范文进摇头叹息一声,“此谋凶险莫测,实不得已而为之,非胆量恢弘之人不能行也,之外,还需耳目灵通,察时待机,唉……流于下策矣……”
李赟顾不上仔细琢磨,这人是否在惺惺作态,因为那根本没必要,他在心里思量再三,觉着这个主意很不错呢。
于是立即反过来相劝道:“贤弟快勿如此,所谓事在人为,吾等不缺胆魄,只恨不能诛佞臣于须臾尔,贤弟为吾等谋之,与吾等结同生共死之谊,此后必成佳话无疑。”
范文进重重点头,心里却道,和你们这些家伙交往,可得心大一些,说不定稍有疏忽,就把脑袋交没了,你瞧瞧,杀个太子听上去就和杀鸡一样,这样的臣下……幸好幸好,咱们晋地不多,也就汉王一人尔。
当然了,初初得逞,还不能保他小命无忧,他其实没说假话,这样凶险的计谋,确是出于无奈,也需要许多手段相辅才成。
而前置条件越多,越是趋于阴暗的谋算,其实都乃下乘之作,因为不能见光,所以稍有失算,就有前功尽弃之忧。
“安修仁掌户部钱粮,握各方之命脉,又推武安王在前,此乃阳谋,其人又背靠昭武胡部,收羌部,吐谷浑为羽翼,与谢统师等勾结……之外还有安兴贵兴风作浪,以李渊之名阴谋不轨……”
说到这里,范文进自己头都大了几分,很不明白李轨为何容许这样的一个怪物出现在自己治下,简直就是想等自己一死,就把基业拱手让人嘛。
当然,现在想这些是没什么用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安氏兄弟已经成了气候。
“如今不敢轻举妄动者,只因凉王未死,又有白瑜娑之鉴在前,诸人忌惮胡人作乱,一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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