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三没再抬头,干涩道:“……林逸。”
昏暗的牢房里传来一声轻笑。
“影三。”
“你记得你刚跟着我时,我给你立下的规矩么?”
怎么不记得,那三条规矩每日都要背,早就刻进了骨血。
影三闭着双眼,卸下了所有力气,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囚。他喉间发阻,说得艰难:“不可滥杀无辜,不可隐瞒忤逆,不可、不可听受他人指令。”
陆展清脸上的神情变得可怕,一双黝黑的眸子像是要把他盯穿。
“既如此——”
陆展清绕到他身侧,看着他磨出血印的右手手腕,伸出了手。
若有所感,影三不管命令,用尽全力地反抗着,想要朝后退去,铁链被挣得哐当作响。
他抬头,哽咽地,慌张地哀求。
“不要,不要,少阁主、不要……”
早被汗水血水打湿了的头髮蔫蔫地黏在颈侧,鬓边,衬的他的脸惨白可怖。
陆展清一把取下了他右腕上的暖玉红绳,道:“物归原主。”
“还给我,还给我……”
影三眉心紧紧蹙起,痛苦至极,失焦的眼神落在模糊的红绳上,蓦地咳出一口血来。
他的力气仿佛跟着这一口血被抽走,眼神灰暗,无望地垂下了头。
暖玉红绳,是陆展清十八岁生辰当天,送给他的。
影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
夜风徐徐,星河明亮,那时候的陆展清,眉眼柔和,笑意温柔,拉过他的手将这一截红绳绕在他的腕间,告诉他,暖玉会在黑暗中陪伴他,让他无须在黑暗中惊慌失措。
红,是影三视野中的唯一颜色。
他看着陆展清向远处走去的背影,双眼通红,绝望地呜咽。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背叛…少、少阁主……”
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骤然松落,影三心口剧痛,昏死过去。
丁酉就站在牢房外,看着陆展清从里头走出来。
他瞧着陆展清极差的脸色,低声道:“少阁主,背叛了的影卫通常会削去四肢,毒哑嗓子后沉井,您看,影三怎么处置呢?”
陆展清死死地攥着红绳,暖玉在掌心压出疼痛感,声音低不可闻。
“把他放下来,给他上药,不准对他用刑,一点都不可以。”
丁酉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应了是。
是夜,黑得吓人,吹了一天的北风仍不知足,在每一处角落里喧嚣。
陆展清倚着床头,在一片黑暗中盯着手上的红绳。
屋内没有点灯,门窗都紧闭着。
陆展清无数次地看向那个倾泻着月光的屋顶,手上的红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今日这一出,林逸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以林逸的疑心,倘若自己毫无反应,他与影三,就得双双殒命。
甚至方才他在审问影三时,也能感觉到角落里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
陆展清叹了一口气,把红绳仔细地贴心口放好。
影三如今在诛恶台,想来林逸也不至于失了自己的身份,迫切地想要杀了他。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度霜镇的事情处理好,好在,影三手上没有他们的血。
陆展清一拉开门,迎面就撞上避开所有耳目前来的丁酉,丁酉言简意赅:“少阁主,他被带去暗室了。”
心头一跳。
陆展清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时辰前。”
陆展清呼吸一滞,连忙朝暗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影三作为影卫,有一个会被所有影卫嗤笑的秘密。
他怕黑,极度怕。
暗室是影三的地狱,里头只有无尽的黑与沉默,连喧嚣的风声都是奢侈。
影三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呆滞地坐在暗室里,脑海中都是林逸的话语。
林逸一身狐皮大氅,高贵肃穆,居高临下地,怜悯地看着他,开口道:“是你的少阁主把你扔到这里来的,他知道你怕黑。”
影三跪在地上,脸色惨然,左手无意识地捏着、攥着右手的手腕,那里,曾有着伴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勇气。
良久,他抬起头,恨恨地看着林逸。
“愿赌服输。”林逸完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微笑着,字字诛心:“你要回他身边,我让你回去了,但我也告诉你了,他不会接受在我身边待过的你,是你自己不信,与我何干。”
“是你……”
影三被逼到极致,双眼通红,字字泣血:“都、是、你!”
啊(痛苦)
其实他们两个都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少阁主已经在很努力地保护三三了,但是他不知道三三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低估了三三对他的爱,所以他觉得还能忍,等他知道了他就不会再忍了,所有伤害他老婆的人他都要一一报復回来。
地狱
暗室的门虚掩着,只有极其微弱的一道光,打在粗糙膈人的石砖地上。
影三本能地靠近那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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