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萧聿便起了身子。
皇帝起了身,她自然不能干坐着,秦婈把萧韫放到长宁长公主怀里,碎步跟了上去。
宝音公主看着皇帝的袍角,反覆地想,这滋味,到底是砒霜还是蜜糖?
——
来到猎场,萧聿给她挑了把弓。
秦婈拿着弓道:“陛下,臣妾很多年没用过了,是真的不太会了。”
萧聿走到她身后,替她摆正姿势,在她的耳畔道:“那我重新教你。”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展臂拉弓,故意慢声道:“脖靠肩,肋靠弦,箭靠脸。”
“阿菱,箭杆要落在拇指背,撒放要迅速,不能太用力,轻扣为佳。”
秦婈怔住,往昔随着他的话在脑海中重现。
曾经,他便是这样教自己的。
山风吹来,旌旗左右摇摆。
下一瞬,箭矢直直地射了出去,“噗”地一声,毫无意外地扎入了圆心的正中间,由于受力过大,弓把不断发出嗡嗡的震颤之声。
烈阳照在他们身上。
他环着她,再度拉弓,但这回,箭头并没瞄向靶心,而是瞄向了远处,他低声道:“瞧见了吗?”
她顺着箭头的指向,瞧见了类似望楼又比望楼低矮许多的建筑。
她“嗯”了一声。这才恍然明白,为何他会突然说教她射箭。
“这是瞭台,整个围场共五十个。”萧聿的箭矢朝瞭台的左下角比去,“每个瞭台都有个双屉柜,里面有烟弹,用短弓朝天射便会引爆,只要起烟,山下的骑兵便会赶来,若有意外,你带着韫儿长宁先走。”
秦婈道:“那人可是要动手了?”那人便是指澹台易。
“嗯,极有可能在野猎那日。”
秦婈道:“锦衣卫最近都在明着排查火种,不会打草惊蛇吗?”
萧聿道:“这是密林,一旦起火就如同火烧连营,排查火种是锦衣卫的分内之事,反之,才会打草惊蛇。”
秦婈回头看他,有些担忧道:“可是,查的这么严……”
萧聿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他若想纵火,必然有他的办法,静观其变就是。”
秦婈看着他道:“那陛下小心。”
萧聿“嗯”了一声。
说完正事,萧聿也不往回走,隻握着她的手,继续发箭。
咄咄声不断地从她耳边擦过。
每射一箭,他就叹口气,也不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酝酿了多大的怒火。
秦婈蹙眉疑惑道:“不回去吗?”
萧聿蹙着眉头,又叹了口气。
秦婈仰头同他对视,“陛下还有事?”
萧聿的喉结来来回回地动,他揉了下眉心。
思忖半晌,他还是把她的脑袋扳了回去。
果然,看着她的后脑杓,心里瞬间舒畅了不少,他俯下身,唇抵着她的耳畔,再次长吁口气,默了半晌,才硬挤出来五个字,“朕不会纳妃。”
她蓦地回头,眨了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轻声道:“什么?”
萧聿手里恰好有一柄箭,他忍不住轻抽了她的胯,道:“别跟朕装傻。”
此时风过树梢,四隻耳朵,比天上的晚霞还红。
——
夜风习习,四周燃起灯火,章公公推开春熙宫的殿门,看着闭目养神的太后,挥了挥手,摒退了一室的下人。
小太监和宫女们匐着身子退下。
殿门“吱呀”一声,缓缓阖上。
太后绕着手上的佛珠道:“哀家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章公公笑的十分谄媚,“太后果然英明。”
太后睁开眼,看着章公公手上的册子,道:“给哀家拿过来。”
章公公双手递上去,道:“这是工部送来的,长宁长公主三年来修葺骊山别苑的用料。”
太后看了一眼春熙宫修葺的痕迹,幽幽道:“用料对不上?”
章公公躬身道:“是,尤其是琉璃瓦和夯土,根据奴才这几日勘察的,确实对不上。”
太后眯了眯眼睛道:“苏淮安的踪迹,定然和她有关……先继续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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