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后转了转手中佛珠,“给楚家传个信,不必惊慌。”
章公公道:“万一这帐册落到陛下手里,这万一陛下迁怒楚家,那该如何是好?”
楚太后道:“延熙元年,六万将士命丧战场,尸骨无存,即便到了今日,民怨依旧未散,倘若让大周百姓知道,六部里到处都有通敌叛国的反贼,那皇帝的威信从何立?这件事,皇帝便是查,也不会闹大。”
“奴才愚钝,心里头一直有一事不明。”
“你说。”
章公公道:“他苏淮安一个反贼拿回来的东西,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呈予都察院,能做证据吗?”
太后笑着反问道: “他是什么人?他可是熟知律法的大理寺少卿,你能想明白的,他又何尝想不明白?帐册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苏淮安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并非难事。”
章公公目光一悚。
“苏景北叛国是真,但苏后诞下的皇嗣也是真,苏淮安到底作何打算,谁都不清楚,只是这个人,绝对留不得。”楚太后慢悠悠道:“哀家能想到的,皇帝也能,谁知道那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章公公颔首道:“楚家与旁人不同,太后娘娘于陛下来说,可是有养育之恩的。”
楚太后冷冷提了下嘴角。
——
别苑四周已经掌灯,一排排的羊角灯升到檐下,锦衣卫两两一班,立于围墙之下。
秦婈带着萧韫回了自己的住所。
刚行至垂花门,只听一声低低的,“阿婈。”
秦婈回头去看——
只见秦绥之出现在自己面前。
“哥!你怎么在这?”
秦绥之比了个“嘘”的手势,笑道:“我与陆指挥使请示过了,换班到这来了。”
然后又对着萧韫道:“臣拜见殿下。”
萧韫蹙眉想了一下,母妃管他叫哥哥,那不就是自己的舅舅?
萧韫拽了拽秦婈的手道:“阿娘,这是舅舅吗?”
秦婈正想怎么与他说,就见秦绥之整个人蹲下来,看着萧韫道:“臣于殿下来说,是臣子。”
四岁的孩子不经事,但在他眼里,凡是母妃身边的人,都是好人。
父皇,太妃,嬷嬷,姑姑,都是。
萧韫上前一步,像模像样地抬了一下秦绥之的肩膀,道:“免礼。”
秦婈忍不住弯了眼睛,她看着秦绥之身上的单衣,道:“山上昼夜温差大,怎么没穿个皮氅?”
得了妹妹的关心,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君不由露出一排齐齐的白牙,他立马应声,“娘娘放心,我一会儿就把皮氅披上。”
“这些日子,哥哥都在这儿?”
秦绥之点了点头,悄声道:“娘娘快进屋吧,哥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扔个石头给我,我就来找你。”
秦婈点头,“好。”
秦婈之又笑,“对了阿婈,爹这回也来骊山了,他让我转告你,这两天有雨,出门记得带把伞。”
秦婈看着看他的笑容一怔。
爹。
是了,秦绥之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对秦绥之,几乎是本能的亲近……
在她的记忆里,温霜华因爱疯疯癫癫,秦望眼中只有姜岚月,秦绥之于自己来说,可谓是如兄又如父,就连女儿家初来的月信,她也是慌张到先与秦绥之讲。
十几岁的郎君没成家,又不去风月场所,哪里会懂那些,他下意识以为她生了怪病,跑出去找大夫的时,腿都不听使唤了,也不知一路撞了多少个地方,当日夜里,头上多个好几个金包。
他却一直握着她的手道:“阿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比如,她笄时的头面,首饰,都是秦绥之亲手置办的。
女儿家及笄是大事。
晨光熹微,秦绥之摸了摸她的头,道:“也不知我的阿婈,会嫁个怎样的人家。”
细数,根本数不完的……
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
自己怎么就,跟个灾星一样?
秦婈眼眶一红,秦绥之立马就慌了,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个帕子,掏出个帕子,递给她,低声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婈接过,擦了擦,笑道:“没事,我就是看到哥哥在这儿,心里高兴罢了……”
秦绥之看着帕子欲言又止,须臾,才道:“阿婈,我不能旧留,还得去上值,明晚哥哥再来陪你,好不好?”
秦婈攥着帕子,点了点头。
秦婈回到屋里,摒退下人,平时压在心里的情绪立即就崩了。
说来说去,若不是自己进宫为妃,若不是她劝秦绥之武举,那温家的商号就还在秦绥之手里,秦望也就不会死。
澹台易杀人,连尸骨都不会留。
萧韫在旁边急的不行,他爬上榻,拽着秦婈的衣襟,道:“阿娘。”
秦婈道:“没事。”
萧韫回头,看着一旁的案几上有一串葡萄,眼前一亮,屁股一歪,双脚下地,他拽下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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