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都明白了,但是他踯躅着停了。内心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去探索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去淌这口浑水。
他恐惧。没有权利的倚仗,他退缩了,他从那时开始渴望权利,他想干但不敢干的事,它会帮他。
即便不淌浑水,浑水也会自己找上门,躲没用,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建议工程重启后,安排监督小组。”他寻思,届时有多少人要恨死他了,“由我,和其他分负责人轮流带头,杜绝类似事件。”
孙远舟把ppt回到摘要页:“我出示的所有内容,出处都有参考。”接着把档案袋里的七份文件发给国纪组,从刘峰开始。路过设计院代表,人家的火眼快把他的档案袋射穿了,两人的眼神互读出“操你妈”。
他出来后特意等了会,果然付国明跟着一起尿遁了,他说:“老张不容易,他现在搬回他闺女那里了,你出发前去看看他。”
“我会去的。”
两人俱沉默,付国明没头没脑地对他说:“你跟着我六年了,小孙。”
他也没头没脑地回道:“付所,你有拿他们的吗?”
“他们是谁?”
孙远舟不说话,一切不言而喻,付摸着他的肩头,他挺矮的,年龄一上去,缩骨就更显矮,孙远舟总是弯着背,让付摸得更舒服些。
“以后别这么冲动。过去了好好干。”
他大胆的行为和张育民商量过,张没有同意,他说硬刚设计院太冒险了,这事没有正派反派,四家单位平分两千万,甚至国纪也贪,两眼摸黑得了,对大家都好。大赌桌,要么接受要么退场,退场就是他张育民这个下场。
那么多项目,哪个不捞油水,“973,你敢不敢拍着胸脯,你手底下一桩都没有?”
孙远舟不敢。
“那不就得了。”语重心长,“下基层,对底下工人好点,老百姓有老百姓的苦,你们在那辩来辩去的,虚头巴脑,不都是从老百姓身上薅下来的。”
“…我没拿。”
“你说没拿就没拿?指鹿为马,我说是马就是马。”
…
他一刻也不敢停,赶紧开到医院,跟齐佳约的晚了半个钟头,她给他打了两通电话,但手机被纪检拿走了,没接到。他一向是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即便挂了也会短信告诉她在哪忙、忙什么,她一句“你不用过来了”,他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他迅速地在车里换了身衣服,免得她再觉得土啊丑的,防窥膜还是值了。
在挂号处撞上了,孙远舟还夹着手机给她拨呢,就见她一手拎着药,一手抱着刚取的ct片子,风风火火地穿过人群。
他赶紧跑过去拢住她,吓得她“啊”把他推开了,又暗讽:“都叫你不用过来了。”
“妈呢?”
我妈不是你妈,齐佳忍着火:“输液区躺着。”
“怎么输液去了?”
她懒得解释,把东西往他手里一推,说:“你过去陪她,别让她起来走路啊。我拿片子找大夫看看。”嘟囔,“假医生吧,看看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走了两步又回头喊:“千万别让她走路!”
孙远舟追不上她,先去找老太太,精神挺好,挂着水,抓隔壁床老头聊天,讲她女儿如何当组长,管三个,哦不,现在是四个人,人家懒得理她,她又讲女儿跟她关系如何亲密,从小到大离不开她,明显是对着孤寡老头暗暗炫耀起来了。
“妈。”
“哎哟!”母女俩都爱一惊一乍,她拉着孙远舟的袖子,叫得好大声,“怎么过来了,工作好忙的,做我女婿真辛苦,上班也累,还要来照顾我…”蠕动身体,扯着他往床边坐。
“不用…妈,我…我找护士搬把椅子。”老头似笑非笑地斜他一眼,翻过身去。
没了旁观者,她妈便歇了盛气,有点别扭地对他笑:“太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一阵尴尬的寂静后,他说,“嗯,就,齐佳说让您别下来走路。”
“听她说的!她就爱大惊小怪。”她挥挥手,“我还没到八十!”
八十多的老头后背抖了一下。
芝麻大点的小事,抽血外头的女厕,洒了瓶可乐没来得及擦,老太太不注意滑倒了,一个屁股蹲吧唧坐下去,站起身时头晕晕的没站稳,又要摔,把齐佳吓得手里东西全撒了,丧母似的嚎:“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老太太斥责她安静,扶起来后又教育她要稳重,话稍重,把大姑娘在通道里训得眼睛红了。也可能因为在医院,难免情绪化。护士说,老太太没什么事,低血糖,空腹抽血饿的。
“我老了,脾气也变大了…”她妈叹口气,“可不是吗,既当妈又当爹。”
“没事。”孙远舟安慰,“她就是这样的,一阵一阵的,她过会自己就好了。”
到学期末,大作业、小论文、考试堆成浆糊,她抱着枕头呜呜大哭,哭自己命好惨,真是不想活了,跳楼吧,帮朋友保研。孙远舟干瘪麻木地站着,说,能做完,肯定能做完,你不要哭,万事开头难,一件一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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