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期的冷漠与疲惫让他适配一切不耐烦的角色:“——你怎么诬赖人呢,赶紧去,找人一看就都清楚了。去啊。”
太像那么回事,不仅对面僵住了,连齐佳都吓着了,他恹而戾的脸上明白写着:够了吗,别再给我惹事。独特的气场让他像一团沉闷的漩涡,自转着都能把人搅进去,很恐怖的,疯狗看了也要跑。
“不看?”他缓慢地问,像是留给人反悔的机会,“不看就散了,小孩子哭哭啼啼的,以后不好骑车乱跑了。”
他拎起地上的东西,动作很稳健,一点也不怕人冲上来偷袭。“走吧。”颇有真男人不回头看爆炸的气势。
干,他是装的。齐佳意识到。
她用余光看到男人涨红的脸,对着抽噎的男孩做出“懦夫”的嘴型。她特爱用这个词来骂男的,一旦沾上边就给他扣这顶帽子。她惊喜地发现这顶大帽适合几乎所有男人,就连孙远舟也不例外,只能说他的懦夫病很轻。
她不忘跟她妈天花乱坠地吹嘘自己如何和人斗法,她妈没听,她于是开始抱怨:“你下次能不能网上买,我们跑一趟超市多麻烦啊!”
“他们可坏了,都捡最蔫的菜、临期食品给你送,就是为了消耗库存,这都不懂呀?”她大声说,似乎为了让里屋的女婿也学到知识,“商人是很奸诈的!”
“哎你…”眼瞅咕嘟咕嘟冒泡,她赶紧把火关上,“妈你叫什么,也不看着药。”
孙远舟走出来,自觉熟练地垫上两层纸巾,把紫砂壶的中药倒进碗里,一条龙服务,自己倒自己喝。
岳母赞许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像暧昧的鱼线,要从他的肚子里钩出一个婴儿,孙远舟不得不忍着酸苦迅速喝干,背过身洗碗就能躲开这份不适。
齐佳把她妈推回屋:“监督完了吗,回去吧。”她假意咳嗽一声,声音放小,语气不善,“他给你送点东西你怎么还做上药了,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你们不留下吃饭呀?”
“都说了不吃了。”
“冰箱里有鱼…”
“几天了?有细菌呀你快扔掉,他不是来给你打扫剩饭的,天啊。”
孙远舟站在门口穿鞋,低声问她腿好了吗,她自我感觉尚好,以防万一问她妈要擦伤膏,人家忙着做八段锦,答复:“不要这么娇气,你那个腿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自己拿。”她怒上心头,关上柜子就要拎包走,他拉着她示意冰箱。她心领神会,但她就是不想干,于是他开口说:“妈,我们把鱼带着了。”
老人得偿所愿:“好孩子,小孙好节俭的,晚上吃前蒸一蒸。”
不拿走,她妈是必然要吃光的,谁知道还能不能吃,吃出什么病来。齐佳能做的只有假意提走,再偷偷给她丢掉。
她甩进厨余垃圾桶时孙远舟“哎”了一声,她没好气地说:“你嫌浪费?你要这么想吃你就捡回来吧。”
“不是,分类…”她步子捣腾得飞快,奈何腿短,他正常走路足够紧紧跟着她,“…算了。”
他在后面闷声不响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过了片刻他说:“成峻给了几家,你挑一个喜欢的。”
她果然被吸走了注意力,捧着他的手机,“不要站路中间。”他把她揽到人行道上。
她最后选了中不溜价位的。如果换成孙远舟她就要狠狠薅了,但现在跟孙绑成一体,她必然要像个贤惠得体的女人,她是很下表面功夫的。
到那天成峻开着他的林肯领航员,傲视群雄的七座越野,跟他的身材挺配,他经常装逼兮兮地跟孙远舟拿乔:“哎呀,你那个小别克我挤不进去。”
齐佳心下觉得,这车好,气派,大。男人就要跟“大”沾边,越大越好。
“嫂子。”他在后视镜里跟她打招呼。她点点头,孙远舟没反应,在系安全带:“你也系上。”
成峻笑道:“我还能给嫂子磕着碰着?开玩笑。我什么车技。”
“那你跟她比比。”旁边坐了俩话多的,孙远舟很难不被他们挑起来。
“嫂子也玩车呀。”
…她也得有那个钱。
“没有,就是我上学时候,跟别人自驾,大家租着个越野去省外玩。”
“喔唷,可以呀!”成峻不掩夸奖,在黄灯的最后一刻冲过线,“女中豪杰!”
齐佳尴尬地微笑以做附和。她其实就去过两次,第一回和李之涌,那时候他们还在谈着,旅游费aa她要强地忍了,直到七十二块两毛五才正式爆发。第二回她已经和孙远舟勾搭上了,但没带他去。
她问过他要不要一块,他事由拒绝了。但你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她明知他忙成狗才故意发问。
孙远舟给了她三千块,她其实没花完,但剩的钱也没还他。他工作了她还上着学,不是理所应当的。他嘱咐她每天打个电话,她前两天还能照做,后面越来越见忘,到最后连消息也不回了。孙远舟是很识相的,他便也不打扰了,接她的时候他没有多嘴问:“你怎么不理我呢。”
她摩挲着座椅的皮面,新皮有股刺鼻的蜡油香,跟褪色磨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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