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是孙远舟不是她爸,他代替不了,也不想成为那个角色。
他必须是她的丈夫,也只是她的丈夫。
“过去的事。”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直,“不要想了。往前看。”
她哭哭啼啼地止住了。她窘迫地低下头,她以为他会亲密地呵护她,再不济,无声地陪伴她。
他居然…好吧,至少他给了她一张纸。
“擦擦。”
他的话总是这样言简意赅,又很精辟。往前看谈何容易,对于软弱的人,每往前一步都要做好大一串心理准备,她这条路,是以几乎挪动的速度在走。
“别哭了。”他说。
她用纸巾擤鼻涕,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自语:“对,对啊,我哭什么…没出息…”
他不置一词,眼神在黑暗里更沉寂了,他摸了摸她的头顶。
没出息是她爸妈最爱骂的,小学作弊,她爸狠狠打了她,她也是哭,说佳佳错了,再也不敢了,老齐一尺子抽在她背后。你少给我来这套,你对着墙反省,没出息的东西。
颇有一种孙远舟的杀伐果断。
她妈的不许吃饭是说说而已,她爸是真的不让吃,晚上她饿得发慌,想,她是独生女哟,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从此没有作弊,她每每冒出这个念头,胃里就会产生那晚差点被饿死的幻觉。
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般来说,不吃点教训,她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在孙远舟的死水一样的注视下,她停下,她说:“我好了…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我…”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流泪的冲动。
”…我带你去吃饭吧。”
“你妈做了吗?”
“每天都是剩饭热了又热,没什么的,她肯定是希望我们一起吃…”
她早就放下趾高气扬,还嫌她拢不住姑爷的心呢。
“别太远,我要早点回去。”
“行,当然。”她把擦完的纸扔进垃圾桶,她已经过了悲伤春秋、恨爹又恨妈的小年纪,她的情绪化结束得很快。
兴盛居是她之前看上的那个私厨,包间光订位费就要五百块,孙远舟生日那次,她气得发毛,忘了退订位费,后面急火火地打电话,人家果然不能退了。
她也没敢跟她妈抱怨这事,她一准说,“败家子,你就不能在家做一做,哪怕是装装贤惠,好过被外头割肉啊!”
孙远舟走过一条阴森的巷子,尽头有两盏灯笼。
“太暗了。”他拉住她,脚下一道高高的门槛,她差点绊倒。
“这个餐厅是民俗风格,所以布置得就比较…呃!”
“没事,雕像。”
石狮子的眼睛镶着绿石头,幽幽地盯着她。
“吓死我了!”
“先生女士有预约吗?”前台和孙远舟一边高,模特身材,穿着旗袍,微笑。
“没有。”他回答。
“没有预约的话,大厅请,这边走。两位想听一听戏,还是安静些?我们有请电视台黄梅戏的老师做客。”
孙远舟看了她一眼,似乎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立刻表示:“安静的,安静好。”
“那就东区请。”她掀起珠帘,恭敬地弯腰。旗袍开衩很高,露出大腿的龙纹身。
另一位的纹身在颈部,因为竹桌很矮,她不得不半跪着,把菜单递到孙远舟眼跟前。
烛火摇曳,蜡油滴到金盘上。
“两位是第一次来吗?”
“嗯。”就是尝尝鲜图一乐,谁会真的来第二次…除了谢坤那种。
“晚市有风、花、雪、月四种套餐,在基础上,您有忌口和特殊要求,主厨会过来与您交流。”
“我看看。”菜名文绉绉的,他不大懂,“雪霞琼…琼玉,这什么?”
小妹没有想到他会问得这样直白。带女伴来,都是要不拘小节、豪言阔气的。
“是…嗯,冬瓜羹,用白糖裹的豆子做点缀。”
“行。这个碧荷拱骊…”
“纸包鸡。”齐佳有做过充分调研,孙远舟面色认真,平淡地“哦”。
一堆四字词语麻烦得。他放下菜单:“就这个风,不放辣椒不放蒜。”
“好的先生,女士您呢?”
菜单上没有标价,她匆匆一指,好像指得越快,花的钱就越少。
“帘子给二位放下了,我就在那边的屏风后面,有任何需要可以按铃。”
孙远舟往后一靠,头放在后面的瓷枕上,硬得他头疼。
“这顿我请你吧,结项后发奖金了,而且…”她观察他皱眉的样子,他正在揉肩膀,不知道带到哪处,骨头响了一声。
“你没事吧。”
“没有,你继续说。”
“王总找我谈话来着,想把我调到主任办公室。”
“算是升了?”
她紧张地并拢腿:“嗯,给我分两三个人,也有可能更多。”
他没说话,她接着问:“她说让我考虑考虑…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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