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昌不说炉火纯青,也算得上游刃有余——至少,以平素的水准来看,那一天,即使心存再多顾虑,在随手就能捏死自己的张泽仁面前,他也会委婉一点,绝不会像个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小子一样,拒绝得那么快,那么生涩笨拙,几乎让对方下不来台。就算,当时所谓的在场观众,只有一个无足轻重的后生,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已确然地落了人家的面子,依此来看,如今的结果,着实如同刘青云所言,是对方心存慈悲,网开一面了。
不得不说,人是一种无序的动物。
至少,郁昌在午夜梦回之际,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偶尔地,也会一阵恍惚,像看了一场与己无关的大戏。
他眼睁睁地,看着回忆之中,那个与本人一般无二的青年人,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未来,心里却十分麻木,无波无澜,死水一般平静,仿佛一个高高挂起的、漠然无比的观众。
郁昌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着了什么道法,入了什么魔障——无论是敏锐的危险直觉,还是不愿就此沦为提线木偶,亦或者,干脆承认,在那个时候,就是脑子一时抽风,连富贵险中求的道理都忘却了,临门一记窝心脚,把财神爷踹出八里地,亲自把大好河山拱手让人,只能说求仁得仁,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他分不清,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到底有没有真正为此后悔……
亦或者,从另一方面讲,在此时此刻,还没有出现足以推动郁昌孤注一掷的真正动力,一次绝对无法承担的巨大代价。
大雪皑皑,蚂蚁趴伏在地下巢穴之中,迟钝地抽动着触角,少见地怠懒下来。
它没办法依照原来的方式获取更多的资源了,不过,万幸的是,看上去,洞穴里储存的食物,似乎尚能扛过这个寒冬。
只是,它再次犯了相同的错误。
自然,那时的郁昌,并没给刘青云什么好脸色。
毕竟,自我反省是一方面,真要遇见了,没问候对方八代祖宗就算不错的了。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面前之人,与其口中亲亲热热的“张老师”,已经荣誉并列郁昌心中“最讨厌的人”榜单第一名——
要知道,这份桂冠的潜在争夺者,可谓是人山人海,能够一路踩着竞争对手的尸体高歌猛进,足以证明他们非凡的实力了。
郁昌抬起头来,扯动嘴角,冲对方笑了笑,有些阴阳的味道,咖色的眼珠往上翻了泰半,半隐不隐的,一句暴躁的“快滚”,在舌尖溜了几溜,好悬才忍了下来,将脏话忍气吞声地收回去。
但是,在最终,他还是拾起理智,想起某种程度上,对方作为下放的耳目,也代表着张泽仁的态度,要是再得罪狠了,之后发生什么事,譬如一纸离职文书上,到底写着非自愿还是自愿,就不好说了。
于是,他能做出的所有反抗,也只是那一声冷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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