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哥哥挡掉的绝大多数的肉体冲击,如今全部施加己身,犹如擀面一般、持续不断的多方位碾压,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这一场下来,郁燕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身上,已经隐秘地浮现出了多处青紫,像被人群合力围殴般凄惨。
怪不得,哥哥的表情,总带着些许狰狞的痛苦:要尽力地拢住妹妹,也意味着放弃对自我的保护,将防御全权交出,被迫成为路人每一次无意的拳脚之下的憋屈沙包。
想起早上对方依依不舍,交代又交代,才蔫蔫地出门上班的样子,郁燕突然有点心软。
反正,这次去仕豪,只是走个过场,既然目的达到了,要不……就早点回去算了。
她胡思乱想着,思绪短暂停留一瞬,又很快变化。
几分钟的时间,所思所想百转千回,与前段时间的决定,竟又迥乎不同了。
由此可见,郁燕的残忍,其实只有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如果局势变得明朗有利,在无法威胁自己的情况下,郁昌又罕见地,表现出一点顺服而听话的样子,显得伤心孱弱,她便会心慈手软,犹豫起来,像个优柔寡断的将领。
不得不说,在这场令人疲惫的攻防之中,如果战线,被不必要地拖长、延展,而逐渐失控——除了需担主责的郁昌外,他那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可能也无法如料想一般,被判定无罪释放,干干净净地脱身而出。
到了后半程,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地铁,终于在驶过市中心后,陆陆续续下去了一大半的人。离目标站点,还剩最后一刻钟时,乘客更加稀少,叁叁俩俩,远远隔着,空间宽阔起来,空气也变得清新许多。
四人坐在同侧的长排座位上,时不时地说着小话,最开始,多多少少带着的紧张情绪,也在长时间的乘车途中,被磨灭殆尽了。
毕竟不是真的觐见公主王子,她们作为客人,没必要过于着相,作出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活像奴隶见到了主子。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何必自找麻烦。
做好心理准备后,当她们真的踏入那栋豪华建筑气势恢宏的大门,心中的赞叹,也只维持了几分钟——
无它,人太多,暖气开得太足,虽然环境差别一个天一个地,但此时的景象,竟诡异地,让这几个女孩想起地铁上的摩肩接踵来。
“好多人啊……”胡珊娜不禁发出惊叹,“月月,你表姐真是……朋友遍天下。”
谭月听出对方话里的委婉之意,苦笑了一下:“她的爸妈喜欢热闹……一表叁千里,其实我都算是远亲了。这种远亲都被允许带朋友来,那其他的亲戚,亲戚的亲戚,亲戚的朋友,肯定也都一窝蜂地来了。”
“不过放心,她最核心的小圈子,那些显贵的同学朋友都在里间,我们在外面随便看看得了,也遇不到什么事。”
“没关系,能进仕豪的门已经够我吹一年了——嘿嘿,谢谢月月,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到处逛逛了?”胡珊娜眼睛亮晶晶,她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发觉王晓涵也正有此意,二人当即一拍即合,蠢蠢欲动。
“行吧行吧,到时候电话联系,我先去找我爸妈了。”谭月笑着冲其他人挥了挥手,方才急匆匆地离开。
胡珊娜和王晓涵兴致勃勃,冒险欲望强烈,现在不知去哪儿探索了,徒留郁燕独自留在大厅,像是一个孤单的留守儿童。
她热得浑身发了一层薄薄的汗,也懒得到处乱跑,干脆脱掉风衣,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安静地摆弄着手机。
周围的装饰,在她这个不懂行的看来,除了能察觉,整体的风格偏向中西结合外,就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至于其他的方面,无论是设计思路,还是价值几何,对这个没见识的女高中生而言,通通没什么意义,打包塞进“好看,有钱”的范畴就行。
郁燕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的小市民心态,就心安理得地不再动弹了。
可能,像郁燕这种与主家毫无关系,单纯来蹭热闹的人实在太多,服务人员也并不去管,始终笑容满面,极有职业素养地面对着一大帮连礼物都不带的混子。
她作为混子之一,已经算得上乖巧而安静,一门心思地盯着手机,预防郁昌冷不丁的查岗电话。
也快到时间了……说好两个小时,干脆自己主动打过去算了。
这样想着,虽然不太愿意走远,郁燕也不得不站起身,准备离开喧嚣的大厅,寻找一个更为安静的地方,与哥哥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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