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就要离开。
“妈妈,我明天可以出门吗?”趁养母还没出门,世怜赶紧问道。
养母枯树枝般的手刚握住门把手,听见世怜的请求,那手顿时青筋爆出,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她转头看向世怜,她凌乱的前发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世怜。
“不行,你生病了。躺下休息吧。”养母的语气冷得像怪物的舌头舔着世怜的耳朵。
世怜屏住呼吸,缩回被窝乖乖躺下,默默忍着床单上沾着的黏液,等养母关灯带上门后走出去。
黑暗淹没房间,只有她的眼睛鬼火似的幽幽发光。
东方既白,蕾拉进入房间,发现世怜正沉沉地睡着,松了口气。
自接她回家已过一个多星期,世怜变得越来越提防自己了。
蕾拉睡在楼下,警戒地听着楼上世怜房间传出的脚步声。从世怜不断的来回踱步中,蕾拉知道她已经无法关住世怜了。
几小时前,她精神紧绷到半夜睡不着,正巧就给她听见了世怜走到窗台的脚步声。
蕾拉感到一阵心悸,因为她知道就算她锁住窗户,也肯定关不住一个返祖的孩子。
蕾拉爱世怜超过一般螂人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爱另一个自己。养育孩子的螂人能获得比他人多得多的资源,而蕾拉总是优先考虑世怜。会收养小孩的螂人本来就少,其中大多是为了多拿食物和布料等。毕竟在这个公平的世界,每个螂人在任何情况下拿到的资源都是一样的,除非他领养了小孩。蕾拉这样疼爱孩子的螂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螂人是无法生育的。据说在很久以前,所有的孩子都是由母亲孕育的。但那个世界已经覆灭了。在丘贝雷,所有的孩子都是中枢从地母神那里祈祷求来的。地母神是所有丘贝雷子民的母亲。以地母神为源头,一条大河横穿大陆直入海洋,海洋里是子民的父亲——支配者大人。支配者大人在海中,是不可探知的存在。在雕像纹章中,支配者大人通常都是长着触手的不可名状之物。
蕾拉自小被这样教导着,这片大陆的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因此,被原来的神明剥夺了生育的能力,沦为螂人。地母神和支配者大人,作为凌驾于生命之上的神,怜悯螂人,将自己的孩子赠与螂人。
那些发色如嫩叶,量产瓷娃娃一般长相相同的纳西瑟斯们负责从地母神那里接到孩子,然后交给优秀的螂人养育。同时提供统一的基本教育。孩子学成后进入社会,开始建设大陆。
但这世上不可能如此公平,不是吗?
在这些螂人孩子中,有的孩子会异于常人。这种现象极为罕见。这些孩子在发育之后,背后腰椎骨的位置会鼓起黑包,黑包像菊花一样绽开,花瓣会变成触手。
蕾拉清晰地记得中枢的老师这样讲道。
“与支配者大人有相似的形态的螂人也被称为‘半神’,是支配者大人的宠儿。半神们可以拥有自己的领地,以家庭的形式居住在一起,领养与自己拥有相同形态的孩子生活下去。进入家族后就会摆脱螂人的劳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大家一旦长出触手,就会有纳西瑟斯前去迎接,所以一定要潜心学习,认真劳动,得到支配者大人的青睐。”
被领养,是儿时的蕾拉无比憧憬的事情。螂人养母只把养育她当作任务。在这个世界,每个孩子都是个体,都只会被一视同仁。她憧憬着书中才有的远古的“家庭”形式,憧憬着每个女人都是伟大的地母神的时代。她想要成为某些人心中特别的存在。她想要归属,想要联系,想要家庭。
然而等到蕾拉渡过青春期,依旧无事发生。她成了这片大陆最普遍的存在。
矮小,瘦削,没有特殊能力,也不能生育,无法拥有自己的家庭。
明明自己才是最虔诚的那个,怎么偏偏是那些不诚不敬之人,突然觉醒了能力,被家族带走了?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蕾拉长大后,开始她庸庸碌碌的螂人人生。
“怎么会有人会想养小孩呢?为什么要让无法繁衍的半神玩过家家呢?”
蕾拉记得自己在中枢上课时,同桌这样嘀咕道。
过家家。在中枢,小女孩们常常拿着娃娃和小茶杯玩。明明知道大家都无法结婚,无法养孩子。原来的神明是多么狠毒,既然剥夺了子民生育的能力,何不连对家庭的记忆也一起夺去呢?
等等,既然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孩子出生,大家都是从地母神而生的个体,为什么半神还必须模仿家庭呢?
支配者大人为什么要让无法繁衍的半神们继续过家家呢?
—当然是因为地母神的慷慨和支配者大人的慈爱呀,蕾拉无限感激地默念着。凭着这份执念,她赢得了纳西瑟斯的赏识。
在纳西瑟斯的婴儿房里,她选走了她认为最聪明最漂亮的那个孩子。
多年过去,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她走在婴儿房里,漂亮的纳西瑟斯站在自己身边。
蕾拉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听到了来自这个世界以外的声音:
“这孩子会被这世界怜爱。”
蕾拉抱起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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