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叶挚大清早被管事的叫起来收拾行李,准备赶路,府上的人都开始往马车上堆东西,忙忙碌碌。
“刘管事,这是去哪儿?”叶挚紧张地抓住管事,管事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去长安,皇城。”
叶挚一听急了:“那什么时候回府呢?”
“回府?主子的府邸在皇城,还回哪个府邸?”管事皱眉,恶狠狠道:“你既卖身作仆,主子去哪儿,你便要跟去哪儿,莫不是想逃跑?”
“不是的!”叶挚连连摆手,眼神非常难过,“只是顾及小人的家人,弟弟年幼,无人看顾”
管事阴阳怪气道:“哼,你都入府,莫不是还要府上养着你家人?少废话,收拾好东西跟着走便是。”
叶挚垂下头,心里思量自己一走了之后,养父和弟弟又会被赌坊追债的人如何折磨。
“小人能见见主子吗?”
“你当你是谁,主子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管家撂下话就不理睬他了,叶挚杵在原地,被来往搬行李的下人撞了几下也没反应。
快入秋了,冷栩便要寻个缘由回皇城了,途中,在洵州与慕州交际处,她在闹市瞧见一群乞丐抢食。
彼时她坐在马车内,等待侍从去酒楼打包吃食,那一些熟悉的吵嚷声便吸引了她。
抢食的乞丐扭打在一起,骂骂咧咧,占在上风的一个却是一声不吭的瘦子,那乞丐身形很敏捷,却也瘦弱,是长期饥饿导致的。盯着食物的眼神里黑沉沉的,往死里朝身旁的人下手,硬生生掰开对方的手指,夺过那个包子,两口咬在嘴里,囫囵咽下去,这才跑开躲在角落。
其余乞丐也斗得没力气了,恨恨地看了看那乞丐,也无力上前了。
冷栩看了她半晌,目光落在对方破破烂烂的衣裳上。
正巧侍从提着食物回来了,冷栩从她手上抽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香酥鸭,朝那个乞丐走去。
她停留在对方面前递出食物的时候,那人仍是警觉的。
冷栩也不急,拿着油纸包的手悬在半空中。
对方的眼睛在她手上打量片刻,猛地抓过食物,两下撕开油纸大口吃起来。
冷栩看着对方,乱糟糟的蓬乱黑发,冷而亮的眼睛,过于瘦削的脸颊,纤细的却满是伤痕的手,以及身上虽破烂却在胸口遮得严严实实的衣裳。
她清楚地识破这是一名女子。
今天的天气不算凉爽,阳光是近夏的酷烈,晒得人心烦意乱,冷栩却是出奇的平静,莫名盯着她说了一句:“冬天快到了,你要跟我走吗?”
那乞丐本低着头咀嚼食物,忽而一顿,握着油纸的手收紧,抬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她。
“好,我跟你走。”
没有冬衣的乞丐是熬不过冬天的。冷栩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冷栩带她上了马车,给她取名沉翩,一同回宫,亲自教她宫中规矩,安排她做贴身侍女。
自冷栩回到宫中后,第一个来拜见的便是溥星,他又搜罗了一屋子的新奇玩意送来明光殿,同冷栩不经意地谈起陛下今日如何思念于她。
冷栩每每见到他那张光彩夺目的面容都觉赏心悦目,加之溥星八面玲珑,宫里任何风吹草动都禀报于她,实在深得她心,冷栩也有意与他走近,想拉拢他作为自己的势力。
只是冷栩也不傻,深知这位权势滔天的贵珰也不是什么善茬,眼下是宋横雨因她之事备受陛下冷落,溥星盼着能借她再打压打压宋横雨。
冷栩乐见其成,在宫里待了几日便又有些记挂起叶挚起来。
不出十日,冷栩便借口出宫,带着沉翩去了柳宅,瞧瞧被安置的叶挚。
冷栩尚未婚配,仍旧居于宫中,未曾修建公主府,柳宅便是孔风敛特意为冷栩备下的其中一处落脚地。
她太期待看看被迫丢下家人的叶挚,又是怎样垂头丧气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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