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一边拉着人跑,一边回头去看明月楼,见没有人追上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呼,好险”
才刚饱餐了一顿,荀晋源有些迈不开腿脚,被六娘带得气喘吁吁,甫一停下来还差点没收得回来。
裴肃则自如得多,他本就没吃几口,加之常年在外行走,大气都不带喘的。
“没事了,没追来!”为公平起见,六娘同时放开了两个人的手,还故意转移话题道:“也不知观复去哪了?”
“他自有他的去处。”望了一眼被六娘牵过的手,裴肃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若非身旁还带着荀晋源这个拖油瓶,他还真有种孩童作恶得逞的欣喜。
荀晋源还在大口喘着气,“呼哈他,他应该在醉仙楼,等我们。”
六娘点点头,拂了拂衣摆的尘土,大有种释然的感觉,“嗯,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这明月楼,我是再去不得了。”
“还去那作甚?”裴肃快两步与六娘并肩而行。
“明月楼背后是哪一股势力,我必须得探查明白,这不仅事关醉仙楼,还关系到我们整个杨家的安危。”握紧了袖子下的拳头,六娘的神情显得格外认真,就连平素那双含情带笑的杏眸都沉寂了下来。
裴肃最是愿为六娘分忧的,听到她有这么多顾虑,毫不犹豫地就提出:“六娘,不用你出面,我帮你去查。”
“薏娘的事,我也当尽心,待我回了崇文馆,便着手帮你打听。”荀晋源已经为六娘背弃了家族,于公于私他都想得到杨家更多的认同。
“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六娘并不急着答应,她是个有顾忌的,生怕将他们也卷入未知的危险,”此事与你们无关,我会动用杨家的人脉去查的。”
“现在,还是回醉仙楼稍作休整吧。”六娘朝他们粲然一笑,笑容的背后却藏着一丝茫然的无力感。
裴肃与荀晋源对视了一眼,都存了帮她的心思,并暗下决心不能输给对方。
在不远处看着的观复自然也不会认输,这些日子以来,他在长安城内大大小小帮过不少人,这些三教九流之辈最是见多识广,想来打听明月楼的底细或许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在醉仙楼小聚之后,四个人都开始了对明月楼的明察暗访,也各有收获。
裴肃走镖的兄弟通过口音辨出了凌云出身洛阳;观复赌坊妓院的旧相识透露了明月楼中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至于身在官场的荀晋源,则探查到了六娘最为在意的内情。
为此,荀晋源约了六娘单独见面,也存了将自己回乡的遭遇和盘托出的念头。
*
醉仙楼内,杨六娘已命人沏茶倒水,只待荀晋源前来。
事实上,六娘通过杨家的人脉查得也差不多了,不过这些线索都太过分散了,还需要一条“线”将一切串联起来。
为此,六娘十分希望荀晋源能给她带来这条“线”,“荀元骢啊,荀元骢,你可千万别教我失望啊。”
荀晋源如约前来,他的气色比上回好了不少,望向六娘的眼神既温和又坚定,仿佛认定了她就不会变一样。
“薏娘…”想起他们曾在此地颠鸾倒凤,荀晋源薄唇微微开合,话语临到嘴边,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六娘不知他在介意什么,大大方方行待客之礼,为他温盏倒茶,淡淡一笑道:“荀大人,请。”
荀晋源束手束脚地坐下了,只觉六娘待他,比起公事公办要用心,却又周到得有些生分了。
“薏娘,旁的我就不寒暄了,只捡着紧要的讲了!”为了拉近自己与六娘的距离,荀晋源不惜开门见山,“明月楼的大东家,大约同太子殿下的岳家交情不浅。”
拇指揩了一下杯沿,双眼盯着沉默不语的六娘,荀晋源很期望她能给自己一些反应,哪怕是骂他胡言乱语也好。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荀晋源所言印证了六娘早先的猜测,不过她也很清楚,朝中的水很深,押宝抱团的人也大多谨慎,不会轻易将底牌露出,“难道说,你也投靠了太子?”
荀晋源握紧了杯子,躲过了六娘审视的目光,只觉百口莫辩,“荀某并非趋炎附势之辈,身为臣子,自当忠君爱国,何来”
“何来什么?”听到荀晋源自称都变了,六娘压下唇角歪头去看人,见他受辱一般涨红了脸,忙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罢了,是我多心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荀某不过一崇文馆的校书郎,向来位卑言轻,无权无势,更得不到贵人的青眼。”饶是六娘已经退了一步,荀晋源还是觉得冤枉,直接错开她的手,收回杯子饮尽了茶水,“明月楼之事,朝中已有传闻,我同你说的这些,也全是从御史台那打听到的。”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杨六娘疑心谁也不会疑心荀晋源的为人,因为这人是个十足的死脑筋,别人都晓得在炙手可热之时去攀高枝,他却连个交际走动都不会,一门心思窝在远离权贵的角落,还做梦一步一个脚印走考核晋升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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