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兰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还是个背着蓝色书包的小学生,在家门前那条熟悉的小径奔跑着。
今天是爸爸信中写的回家的日子,妈妈应该正在门口迎接她,还有小豆尤兰达几乎听到了小狗兴奋的吠叫。她越跑越快,心脏砰砰跳,像只快要飞起来的小鸟。
可那条路长的好像没有尽头,她只能看着前方那双被雨丝模糊的影子不停的拉远,焦急的呼喊,爸爸,妈妈,小豆,可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终于筋疲力尽,扶着膝盖停下来喘气,下过雨的湿润泥土溅上了纯白的鞋尖,留下斑斑点点的污迹。
身后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异响,砰。尤兰达转过身,看到身后的天空炸开一道令人目眩的白,而下方的城市瞬间如同冒险故事中描写的恶狱,沿着风向卷起一道道火舌。浓重的黑烟,惨厉的尖叫,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那个哀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尤兰达,战争来了。
她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昏黄的午后。约定的日子,尤兰达没能等来去西岸做生意的父亲,却有一群乌压压大帽檐的士兵围堵住她的家。
小豆围绕在她的脚边,焦躁不安的撕咬她的裤脚。尤兰达只好把它抱起来,才发现小豆在止不住的发抖。
爸爸呢?她扭过头问。
母亲没有说话,一贯温暖的掌心冰凉又颤抖的反复抚摸她的头发,那相似的黑眸里有掩藏不住的恐惧和悲伤。
敌人使用的粒子科技太先进了,西岸已经是一片火海
为首的军官耐心而絮絮的解释,他看了眼一脸懵懂的尤兰达,似乎发出一声叹息,但还是目光强硬转向她的母亲:夫人,这种时刻,联邦不允许任何人退缩。
可这孩子还太小
上议院已经在后方为孩子们建立了最全面的保障,您要相信
在这片大陆最漫长的雨季,空气中处处漂浮着一种令人做呕的腐臭。一向健康的尤兰达突然发起了高烧,在那辆被强制送上的联邦特列上,耳边此起彼伏的是同龄孩子们崩溃的哭叫。
大脑被种种杂乱的声音搅得像一碗粥,她疲惫的闭着眼睛,听到有个女孩难以忍受的尖叫:别哭了!
呜我要找爸爸妈妈。
还不知道吗?我们的爸爸妈妈都去战场了。
战场呜,我要去
那道声音变得恶狠狠的:去战场?去跟他们一起送死吗。
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尤兰达缓慢的睁开眼睛,每个孩子或者瞪大眼睛和嘴巴,露出惊恐又呆滞的神情。
她把视线移向刚刚说话的红发女孩,她坐在窗边,红棕色的眉毛皱成一团,手臂紧紧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像只随时会攻击人的小刺猬。
那只玩偶她也有一只,尤兰达想起来。只是妈妈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好像没有塞进箱子如果超重就糟了,告知书上写,这趟行程对行李有严格的规定,不符合的孩子可能会被拒载。
我叫莎琳·德隆,梦想是当最厉害的科学家。
后来尤兰达坐在讲台下,看着上面的女孩子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惊人的词句,那头熟悉的红色头发被剪到齐肩,神情还是那样特立独行。
周围发出细细簌簌的笑声十四五岁的中学生自诩成熟,早就不会把当科学家这样的幼稚梦想放在自我介绍里。而尤兰达看着她,心里讶然她们的缘分真是奇妙。
芮德同学。
一张修改的乱七八糟的卷子拍到自己面前的桌子。尤兰达放下书,看到莎琳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一脸严肃的表情:你就是这次物理科目的第一名?
尤兰达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半晌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却发现莎琳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她猛地站起来,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深深鞠了一躬:请教我。
芮德同学,我可以叫你尤兰达吗?
好啊。
尤兰达,尤兰达
莎琳你叫的我头都痛了。
尤兰达,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啊?
唔历史学家?我觉得历史蛮有趣的。
啊?去挖土吗,还是每天埋头写文章?你可不能去做这样听起来就很自闭的职业,尤兰达,你本来就很自闭了
她后来果然没有做历史学家。十年前的洲际战争,结局是在各方的妥协下偃旗息鼓,然而战争的阴霾并没有散去。联邦密会决定,所有具有天赋的孩子都必须从事精尖的研发行业一如莎琳这样年纪的孩子,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心里长成参天大树。
和平之下暗流涌动,人人心知肚明,战争终会打响在某个突然的时刻,他们会统一换上军装,那些平日里看起来精致无害,冠以人工智能或是超级机器人的拟人体,都会成为毁天灭地的战争机器。
梦境中的莎琳,也换上一身板正的深色军装,向来灵快的神情变得严肃而郑重。她站在尤兰达的家门口,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只不过此刻的来者是为告别。
尤兰达,西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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