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定在会面的一周之后。
兄妹二人到候机室的时候,兰朔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人一身针织衫配西裤,阳光透过机场大厅的玻璃照进来,映得他瞳孔隐隐泛着点幽深的绿,再加上比常人深邃些的五官,很是显出了几分混血儿模样。
谢萦在旁边看了会儿,心道这人还真是挺帅的,在她哥哥这种级别的美貌身边站着,居然也没显得黯然失色。
她本来就没多少行李,这下唯一的背包从哥哥手里移到兰朔手上,谢萦正好把双手插在衣袋里。
平时哥哥送她出门的时候,至少总该吻一吻她的脸颊。不过现在毕竟旁边还有个麻瓜,于是谢怀月只是扶了扶少女头上的报童帽,又理了理她风衣的衣领:“出什么情况要及时叫哥哥过来。”
少女有些敷衍地应声:“知道啦知道啦……”
见妹妹脸上写满了“我肯定不打电话”,谢怀月只是很宽容地笑了笑,对一旁的兰朔温声道:“这次要拜托你多照顾小萦了。”
被哥哥当成小孩子很正常,被兰朔当小孩子那就万万不能了,谢萦立刻有些不满地抢白:“谁要他照顾,我都多大啦?”
兰朔望她一眼,头点得十分到位:“对,这趟出门当然是小萦说了算。”
飞机在三峡机场落地,已经有车来接。
车上348国道,到秭归县不过一个小时车程。
公路就是沿江修建的,谢萦很好奇地趴在窗边看。
穿过隧道,西陵峡就尽在眼前了。放眼望去,只见雾霭沉沉,群山险峻,说不出的高远廖阔。
绝壁万仞,江流如镜,浑然天成的一幅画卷。
谢萦本来以为他们会在县里找家酒店住下,没想到车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江边的一栋小楼外。司机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提进房子,就向兰朔告辞了。
独栋的小别墅,楼看起来有些年纪了,里面的装修却相当崭新舒适,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衣柜里甚至还放着不少全新的秋装。
谢萦在客厅转了转,不禁有些好奇:“这房子不是租的?”
“上周才买下来的,之前是间民宿。毕竟事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解决,还是有个固定住所比较方便。”兰朔笑吟吟地答,“硬装实在是来不及换了,只能把软装翻新了一次。你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吗?”
……好吧。
一路上只要是能花钱的地方,这人一律小题大做,里里外外还真把道场给她搭了出来,虽然心知都是资本主义的诡计,但确实很难不受用。
谢萦瞧他一眼,半蹲下来,开始拆行李。
两只大旅行包都是她的,走高速一路加急送过来。不能托运,是因为里面有即使靠钞能力也绝对上不了飞机的东西。
鬼车藏在宠物包里,早就闷烦了,闻到主人的气味,立刻开始兴高采烈地扑腾。谢萦才拉开拉链,就有两只头嗖地一下从包里钻了出来,像听见吹笛人的乐声,直立起来的眼睛蛇。
兰朔站在旁边,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顿时开始警铃大作。
谢萦出门时总是随身带着这只怪鸟,在三台村,她就是用它来对付他的——被它看了一眼之后,他浑身就一动也动不了了,让人实在没法不印象深刻。
在那以后,兰朔去查过这种怪鸟的来历。
那时他才知道,长着九只头的怪鸟,在中国其实是个很广为人知的形象,叫做“鬼车”。据说,鬼车原本有十只头,后来被周公射掉了一个,断口处总在滴血,飞过谁家,谁家就会遭遇灾厄,是种很可怕的妖怪。
不过,无论怎么看,谢萦的这只鸟都和记载中的不太一样。
少女正弯下腰,拆了包牛肉干递给它。鬼车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探着头从主人手心啄了吃,一时间尾羽摇得都快晃出重影了,比宠物狗还谄媚。
谢萦喂完了鸟,就把鬼车丢在客厅里,自己去主卧收拾行李了。
兰朔没回房间,而是谨慎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在原地观察了鬼车一会儿。
只见它细长如蛇的脖颈扭动着,四处张望了片刻,忽然“刷”地一声展开漆黑的翅膀,飞到了窗台上站着。
只看这一幕,会觉得它像站在电线杆上的乌鸦一样呆,可它的爪子抓上去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大理石窗台应声裂开了一条缝。
似乎很诧异客厅里的人类为什么还站在原地不动,鬼车的九只头一齐扭了过来,望向他。
被它九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兰朔的后背顿时微微一凉。
这样看着,它又有些“所遭之家家必破”的样子了。
……在人生的前二十六年,兰朔曾经是个无神论者。可是,这个女孩身边发生的一切,能让最坚定的苦修者都怀疑自己的信仰。
他面前的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妖怪。如果在公众面前露面,生物学史或许都会因此被改写。
那么谢萦呢?
她养着这只鸟,鬼车在她面前乖得像只鹦鹉。她有和非人之物沟通的能力,三言两语就让傩面上的鬼魂不再纠缠。她哥哥谢怀月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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