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都怪我当时脑袋乱糟糟的,想不到那么縝密,差点就让她有了危险。」不得不说,我那天大概是疯了,才会异想天开跑去疗养院。
明知那是个坑,还非得要跳下去──愚蠢至极,还让吴净必须来拯救我。
陈律师摇摇头,说:「你已经很棒了。就算目睹那样血腥的画面,你依然没有崩溃,努力坚持到现在。」
「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崩溃?事实上,我彻底崩溃,失去原有的神智。是吴净将我从理智的边缘拉回来,让我再度与这个世界有所连结。」若非吴净即时赶到现场,阻止我爸在我面前自杀,再温柔地拥抱着我,我可能早就堕入深渊。
「原来是这样啊。」陈律师一改往日的严肃,对着我笑了一下,「之前我就觉得吴净很可靠,现在听了你这么一说,我已经能完全放心了。」
「陈律──不,我想我应该喊你『舅舅』。谢谢你一直都没有放弃,一直都很努力。如果没有你,我想这个案子早就以失踪草草告结,不可能在找到尸体后如此快速地重啟调查。」甚至我认为那几个去探险的小屁孩,也是舅舅事先安排的。
「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你这么做,我是为了姊姊。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却始终遭逢背叛。我不会原谅他们,就算付出所有,我也要替姊姊伸张属于她的正义。」
我抿起双脣,把泪水强忍在眼眶之上。
「小涵,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当然,当然可以。」
陈律师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第一次以舅舅的身分,对着我说:「小涵呀。你不必带着任何血海深仇,所有骯脏、不好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跟吴教授,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那就够了。」
「一点都不够,哪里会够?舅舅也要幸福啊,要一直幸福下去。」
或许我们都曾孑然一身、毫无羈绊,可当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到现在,再不幸福,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我想舅妈一定很担心你。还有表弟、表妹,你的养父母……那么多人陪伴你,你怎么能不幸福?妈妈说不定早就投胎过上好日子了,我们千万不要成为她的牵掛。」
或许是坚持了太久,又或许是该下地狱的全下地狱了,陈律师没有拒绝我,而是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然后,他问我:「今后你有什么安排吗?是跟吴教授一起回美国,还是想做些什么?」
几乎每个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吴净要回美国,他在那边还有工作。」
「那你呢?」
「我想……自己去走走,先把台湾绕一圈再说吧。」
「就你一个人?吴教授不陪你?」
「他当然愿意陪我。只不过,该怎么说呢。歷经这么大的变故,我们都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缓衝,平缓内心最后那一点疙瘩。」
活到二十五岁,我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依附吴净。他不觉得我烦,始终保持温柔的纵容。但,看着我爸那癲狂的模样,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想变成下一个他。
不想如同爸爸一样,被吴禹諍豢养,直到发狂,以血腥划下两人的休止符。
我想跟吴净,有一段正常的关係。而非永远只能在他身后,仰望他的光芒。
「吴净是属于我的恆星,照耀我的生命,对着我发光发热。我……也想变成他的小星星,就算无法维持高档的能量,至少当他需要我,我就能对他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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