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有事要赶着回去?」
「没有,我没有很急的事。」
就这样,我们挤在树荫下,他靠着野狼等衣服自然风乾,我则是蹲在一旁,等着他的衣服乾,看着眼前这几块田发呆。
「花飞你看,以前我们曾经在那块田玩过土,你最喜欢堆城堡,堆得丑死了,但还是每次都要堆城堡,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
他看着我,一边描述过去,一边发问,但我怎么会有印象呢?
我都忘记花飞了,当然也会忘记我以前为什么这么喜欢堆城堡。
「那你都堆什么?」
「雪人啊。」他噗哧一声大笑,大概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更好笑。
这里永远下不了雪,所以应该是堆土人,而不是雪人才对。
「现在那块田在种树,正在为这个地球出一份力,不过我想那块田的主人大概是受不了我们一天到晚都在他的田里玩土的缘故。」
「你后来还有来玩?」
「有,你离开以后,我还来玩过几次,我也试着堆城堡,我堆的城堡比你的好看多了。」
这下换我笑了,我好像能看见小毛头时期的陈洁奇滚在土堆里,堆着我以前莫名坚持的城堡。
「你终于笑了耶,你想起以前了吗?」
我笑着转头看他,发现他正怔怔的看着我,其实我没想起以前,只是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滴的认识陈洁奇这个人,回乡后遇见的第一个同乡人,15年前的事倒真的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路的那一端迎面骑来一辆机车,朝我们逼逼逼好几声后,扬长而去,我的笑容顿然终止。
「啊,你怎么不笑了?你笑的样子好看多了啊,才像花飞啊!」
不理会他的奉承,我问:「他怎么对我们猛按喇叭?我们在路边啊,不是在路中央。」
陈洁奇大悟,指着那人的背影说:「那是我家对面的阿伯啦,他在跟我们打招呼啊。」
「你忘啦?我们这里都是这样,两方会车,我朝你逼两声,你会对我逼两声,就当招呼了。」
「我不记得了。」
「没关係,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
我将下巴堆在双膝之中,轻声的发问:「喂,陈洁奇,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知道我阿嬤白天都是去哪里吗?」
「知道啊,她有时候去菜市场捡回收,有时候去田间小路捡别人乱丢的罐子,比如这条路。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是缺钱才捡回收的吗?」
「这我不清楚,但她一直过得很节俭,而你早上说的腊肉,应该是别人送她的,我很少看她去买肉,就算真的买肉,也只在过年大拜拜的时候才买。」
「不可能是缺钱才对,我爸都有按时匯钱到她的户头,应该衣食无忧的。」
没想到陈洁奇却反驳我的话,无法认同的说:「你爸爸那是错误的观念,不是匯钱就叫做孝顺,久久才回来一次,也没留意阿嬤是不是愈变愈老,是不是需要人陪伴,是我的话,我就会把她接去住,而不是这样,把她一个人丢着。」
他不是气愤,只是从旁观人的角度说明我爸、我妈还有我,是如何对待我阿嬤。
我不敢抬头看他,所以才说,如果别人问我15年为什么都不回来?我不敢回答。因为我没尽到一个孙子应做的义务。
「但你现在回来了,是回来读研究所也好,是回来陪阿嬤也好,总之,你回来了。」
「我看得出来阿嬤很开心,从她一大早起床就衝去菜市场买猪肉来看,她是开心极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阿嬤。」我难过,也感到羞愧,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为了读研究所才回来,还是为了回来陪阿嬤而报读这里的研究所。
「我不是在指责你,你千万别哭了。」
看我一脸忧鬱,陈洁奇吓得手忙脚乱,从野狼的车厢里翻来覆去,总算找到一包卫生纸递给我。
「我们回去吧,你的衣服应该差不多乾了。」
我接过他的卫生纸,但又丢回车厢去,我还没那么脆弱到会哭。
他又在为自己的会错意笑了,骑上野狼,我们啟程回家,到我家门口时,他问:「下午要不要去看机车?」
「改天好了,谢谢。」
这样婉转应该行,我可不想下午又见到他,这一天见三次是很熟很熟的人才会做的事。
「那你赶快进屋去,很热。」他压紧斗笠,挥着手。
看着他在炎阳底下的模样,斗笠跟他很衬,不突兀不难看,不由得笑了。
他看得一呆一愣的,我却在下一刻立刻跑进屋去,心底咚咚咚的,觉得他的反应实在也好笑,到底是多缺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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