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不迫的步子,从她的眼前走远。
那时候,他病的重吗?
要是她鼓起勇气追上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这样的疑问一浮上心头,她不愿意再想。
这个晚上,她梦到了他。
何存律站在她面前,背景是一片荒凉的白,视线很模糊,眼前能见到的只剩下他一人。
他穿着第一次易渺在人行道上见到他时穿的那件简单的毛衣,看上去仍然那么清俊平静,像座永远都这么完美的雕像。
易渺慌张地拉着他的手,「何存律,跟我回家。」
他浅浅一笑,很温柔地摇摇头。
「我们回去,你不是重新整修你家了吗?我们回去结婚以后就可以住在那里,生好多好多小孩,弄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婴儿房」
他拉开易渺的手,再次摇摇头,俊顏仍然和煦。
易渺又抓住他,明明知道无法改变他的答案,还是忍不住一直哀求。
「何存律,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对不起,我错了」
她说着说着有点想哭了,存律那对深邃的眼睛流露出不捨,眉目间的那抹坦然和自信黯淡了一些,看上去欲言又止。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慢慢走远。易渺跟上去却什么也找不到碰不着。
「你回来!回来!你说句话!拜託不要这样!回来!何存律!你回来」她失控的大喊,只是早已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易渺惊醒的时候,额头都是汗。
她坐在床上,痛哭起来。
他在跟她说再见吗?
他不会对她这么残忍的,对不对?
跟她说一句话有多好。
只不过说句话而已
易渺抹抹脸,下床翻了一下包包,找到那封信,信纸有点被弄皱了,她不敢再读一次,只是抓着它回到床上入眠,她总觉得这样做可以再次在梦境中见到他。
可是已经没有他了,就连梦境里面也没有他了。
易渺把他睡前都会点上的薰香打开,闻着他每天都会闻着的味道入睡。半夜醒来的时候信还是捏在手上。
易渺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缓缓放到胸前,闭上眼睛。
「何存律。」
她的嗓子有点沙哑,清清喉咙之后再次开口。
「何存律。」她唤,「你听见了吗?」
「对不起。」易渺依旧闭着眼,在黑暗中对着空气说,「我只能说这三个字了。」
「对不起。」
那一句我爱你,她永远不会再说出口。
因为她没有资格。
风吹动窗帘,月色闯进窗户,照亮了整间房间,簌簌洒下银白色的种子,在她面前发芽。
她睁眼。外头慢慢下起雨,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是不是他在告诉她他听见了?
还是,他很伤心?
几滴水落在她的脸颊上,阁楼又漏水了。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她脸颊上的水匯聚起来,从颧骨到下巴,划过她脸庞,一次又一次留下冰凉痕跡。
原来不是阁楼在漏水,雨水不会这么咸。
在被窝里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窗户骤然被风吹的摇动起来,易渺被吓了一跳,精神也回来了。
天空打了几次雷,她一个人坐在过大的双人床上,房间又那么昏暗,她躲到被子里面,强迫自己睡觉。
『不怕不怕,魔鬼不可怕,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何存律的声音很温柔,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低沉嗓音像是小时候抱着的泰迪熊,温柔的陪她入睡。
『不怕不怕,魔鬼不可怕,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睡一觉雨就停了。
睡一觉天就亮了。
睡一觉就都没事了。
睡一觉他就会回来了。
但每个早晨,她望着身边空下的位置,心里只有失落。
日月升升落落,季节更迭交替,易渺在经营咖啡厅的忙碌生活中度过了一个年头。
一年过后,好像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像退潮后的海平面,风平浪静,平淡如昔,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易渺的心像风吹过的沙,散了一地,破碎又空洞。
易渺觉得世界还是她熟识的样子,时间绝对不会从她身上带走什么,她绝对不会让时间改变她的一分一毫。
不过为了生活方便,易渺还是得屈服一些,例如,她学起了开车。
「右边一点啦!」陆振宇拉着车顶扶手,「你后面有一台机车!」
「煞车踩轻一点!」
易渺手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喊:「你给我安静!」
陆振宇抿抿嘴,安静不到两秒又说:「右转灯!」
「我有驾照!」她生气地打灯说。
「你驾龄才一个礼拜!」
「」
她把车停在默宛楼下,下逐客令,「下车下车。」
「记得打方向灯。」他说,「多注意后照镜,那不是拿来装饰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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