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掰扯去吧。
莫文鸢也乐得看热闹,肩膀轻轻撞朱暄,“这是你安排的?”
朱暄无辜:“怎么会?我这么善良,怎么忍心让两个同样痛恨我的人做不成好朋友呢?”
莫文鸢:“……”我信你才有鬼。
瞧她瓜子磕得香,莫文鸢伸手也抓了一把,又打开壶盖闻朱暄壶里的酒。
“这是桃子酿?闻着倒是香甜。”
朱暄嗯了声,又浅浅抿了一口。
“未央宫送来的,我在宫里时憋闷无趣,常喝这个。”
“未央宫送来的酒,就只给你一个人喝,看来……皇后还是想着你的。”
莫文鸢瞧她喝得粉面桃腮,甜香沁人,不禁嘴馋,刚伸手就被拍了一掌。
莫文鸢佯怒:“一口都不给我!你也太小气了吧!”
“这酒不适合你。”朱暄看她生气,只是笑,“好了好了,大不了礼金再多分你一些,你六我四,这样总行了吧?可别太贪心。”
莫文鸢一噎,嘴馋被缺钱压过,扭头重新关注堂下。
这一会儿,那两人已吵得面红耳赤,孔太傅毕竟“新贵”,又是小皇子的老师,多有人附和,渐渐占了上风。
最后还是最后礼部之人站了出来,说戏子虽身份低微,然而确是重要人证,反正这喜堂已经成了公堂,不如干脆请上来问个清楚。
皇帝点头应允。
待文官走上前行礼,场中登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原因无他,京城里谁家喜宴做寿都要办堂会,文官的青衣唱得有名,今日在场的官员竟有不少都认得她!
“你们不知道,这位的三娘教子和贵妃醉酒唱得都是极好的,她赎身回家时,多少戏友泪洒当场!”
“你说的都是旧黄历了,她家变后又出来唱,那段女儿悲的新戏才是一绝!”
上头还没开始审,下头竟有人开始相约戏楼,要去听文官的新戏。
孔太傅拉着脸,面色黑如锅底。
“堂下伶人,报上姓名。”
文官刚要跪,只听一道柔软声线传入耳中,“你姐姐已为你赎身,不可再称奴。”
文官眼圈一红,浅浅屈膝见礼,道:“民女文官。”
她声音婉转,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很快就将当日戏楼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只略过芸娘为她引荐昭阳公主不提,仿佛二人只是台上台下喝道彩的关系。
“你是事主,可知道有谁会暗害你?”
文官沉吟一瞬,道:“民女登台六年,若说小大小闹、发脾气拌嘴,也有十来个,但恨到动手害人的,只有一桩——就是民女最近唱的这出戏。”
文官语毕,径直清唱起了女儿悲部分唱段,她的声音感染力极强,她唱到【小儿聪颖识字早,要登科报国尽母孝】,所有人都面露笑容;唱到【那夫子纵马行凶,竟碾压我儿头烂若瓜,满手白浆拼不回,欢声笑语再不闻】,所有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只除了孔太傅。
“太傅为人古板正派,想来只爱诗书不爱戏。”
有人小声反驳:“我怎么听说……太傅府里还养着一整个戏班子呢……”
就在这时,唱完小儿之死的文官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女子失子的悲伤中。
文官下拜:“民女的外甥为人所害,肇事者至今未被追拿,姐姐因此自尽,民女只要嗓子还在,还能唱,就一日不敢忘,听戏的人多了,这才引起祸事——请陛下做主。”
皇帝还没出声,孔太傅怒斥:“荒唐!今日审的乃是公主被刺杀的案子,你有什么冤情自去京兆尹报案,你一个戏子,还要陛下亲自过问吗?!”
莫文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孔太傅冷笑:“定国侯世子有何见教?”
莫文鸢笑得停不下,“没有见教没有见教,臣只是觉得奇怪,太傅这半天翻来覆去,就是不许文官说话,总不会……害死她外甥的,是你们家人吧?”
孔太傅大怒:“胡言乱语!”
几乎就在同时,文官清丽的惊呼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这位大人怎么知道害死我外甥的夫子姓孔?”
“肇事者当真姓孔?”
宗令朱武第一个幸灾乐祸:“太傅做了皇子的老师还不够,还要在京城办书院,怕是不大妥当吧?”
有人不以为然:“孔姓乃是大姓,总不能天下姓孔的都来和太傅攀关系!”
文官盈盈跪着,从前总是低伏的腰杆笔直,姐姐母子两条性命,这个公道,她一定要讨回来。
“肇事的夫子的确姓孔,名孔笙,曾自称是孔圣人后人,姐姐才会送孩子去那家私塾求学。民女身份低微,不认得朝廷大官,只知道他出事后就躲出了私塾,民女雇人去寻,许多人都曾见他进出城西玄武大街一间正在翻修的大宅子。”
城西玄武街乃是权贵所居,多是百年老宅,家家户户都数得出名号。
而那片街区正在翻修的,唯有孔太傅府。
莫文鸢笑着,轻轻撞了朱暄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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