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卷起,扑在宋军士卒脸上。
蒙军从黄河东岸履冰而来。
这次出战的有五万人,形成了极大的阵仗,铺天盖地,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兵力其实没办法让每个士卒都接触到宋军。毕竟宋军整条黄河防线才不到一万人,韩城守军再调出三千余人之后,最多也就三千人。
蒙军绝大部分人只需要在后面站着。
但绝非没有意义,有他们在后面站着,前面的蒙军才会认为这一战必胜,而宋军一看敌人这么多,便会害怕。
打仗打的就是心理,谁先觉得己方会输,那他们就真输了,马上会有人弃械投降。
就像蒙哥伐蜀时,所求的是宋军能望风而降。若真的每个山城全像苦竹隘、钓鱼城一样死守,莫说十万蒙军,便是二十万蒙军也打不下川蜀。
声势很重要……
号角声起,蒙军开始冲锋。
他们并不密集,散得很开。
因为有经验了……
“轰!”
一颗炮弹从韩城城头上喷射而出,击穿四名蒙军的身体,并砸穿黄河冰面。
有人惨叫着在河面上打滚,蒙军士卒上前,一刀将惨叫着的同袍刺死。
他们再看向那冰窟窿也是心有余季,但分散开的阵型使得炮弹造成的伤害并不高。
才到西岸,却见前方又是一堵高高的冰墙。
蒙军士卒们一看这堵冰墙便有些烦躁。
正是这些不断被拆毁又被建起的工事使得他们无法包围韩城。
但今日不同,史元帅下令,不诛李瑕便不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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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葛顺跑在蒙军的最前方。
他是张弘范麾下的一名士卒,也非常爱戴张弘范。
葛顺始终记得,就在包围济南的那几月里,他患了病,自家将军亲自前来探视,嘱咐要大夫仔细用药治疗。
只这一件小事就能让他铭记一辈子。
他是个低贱人,从军这么多年,张弘范是对他最为关怀的一位将军。
更何况张弘范治理信赏必罚。破济南之后,凡是战死的士卒,张弘范把他们柩骨全送回故乡,有军功而未获酬赏的,张弘范便把自己的赏赐分给士卒……
故而,葛顺愿为张弘范死战。
但张弘范说“你们不是为我而战,是为你们自己而战,为你们的家小,为你们的功业前途。”
最后,张弘范用一句话敲在他们这些士卒的心头。
“今日斩李瑕者,封爵,世袭罔替,代代作富贵人。”
葛顺不是第一次攻韩城,以往每次遇到冰墙,都是远远用砲车砸开,完全砸碎之后再缓缓推进,继续砸下一道冰墙。
前些日子的攻事,蒙军已不知砸裂了多少堵冰墙了,宋军又不停地连夜重建。
现在韩城宋军的兵力有了明显的减少,宋军终于是无力再建,今日只将前方的冰墙砸出几道裂缝,军中便已下令冲锋。
葛顺于是提着刀穿过冰墙的裂缝,抬起头,已能看到韩城上的宋军大纛。
那个“李”表示李瑕就在城头。
只要攀上城头,斩将夺旗,他就是首功。
“轰!”
又是一炮弹砸下,就撞在葛顺身畔不远处。
他连忙趴下,此时才发现自己已踏上了黄河的西岸,地上已不是冰面,而是冰凌带着沙土。
不容细想,惨叫声已响起,血肉飞溅了他一身,如同下雨一般。
这血雨来自几个被炮弹撞碎的同袍。
葛顺爬起身来,周围满是残肢与内脏,腥味让人作呕。只这一会工夫,已有人奔到了他的前面,想要争抢李瑕的人头与那世袭的爵位。
蒙军实在是太多了,且已稳当地攻打韩城太久,所有人都知道元帅与将军们打算在今日破城。
葛顺不甘人后,连忙迈动双腿狂奔。
他以往是骑兵,他履冰过黄河不好骑马,而且今日是攻城战,所有士卒都是下马步战。
这段路并不远,韩城那矮小的城墙已然在望。
周围还有不少搬着云梯的民壮、驱口,却会是他们的掩护。
然而跑着跑着,葛顺却突然停下脚步。
他身子前倾,几乎要摔倒在地,而就在他前方不远,那些正在冲锋的士卒、民壮、驱口却是齐齐摔进了一道壕沟里。
唯有云梯与各种攻城器械还留在壕沟上。
惨叫声接连而起,随后城头上却是火箭齐发。
有些摔进壕沟里的士卒才爬出来,身上还带着刺穿他们身体的竹杆、树枝,大火已从壕沟里倏然腾起。
“啊!”
葛顺瞪大眼看去,看到的是面前一张张扭曲的脸。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往后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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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泽抬起阿合马送给他的玉石紫晶望筒看着战况,摇了摇头。
他转向站在身后的张弘范,叹息了一声,道:“看到了?这便是你劝我别‘踌躇难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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