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冶愈发感兴趣,问道:“你方才未说,算学是师承何人?老夫听闻南面有名家蒋周、李文一等人。”
秦九韶道:“先生是位隐士,不便透露名讳。”
“私下与老夫言,如何?”
秦九韶道:“答应过先生,不提他姓名。”
李瑕遂觉得,如今这学术氛围就是这样的缺点,有才能的人总以为“隐士”高尚,着作不能流传,不知多少了不起的成就因此而消散于云烟之中。
“好,好,还算是守信之人。”李冶却是抚须颌首,继续向秦九韶发问道:“你诗文亦了得,师从何处?”
“诗词文章,师承梅亭先生。”
“李梅亭?了得,了得。”李冶感慨道:“师保万民功业别,向西京、原庙行圭瓚。你有许多好老师呐。”
秦九韶默然不语。
十余年来醉心功名利?,今日再想起年少时遇到的诸位先生……不愿也不敢再提他们了。
但他心里还是庆幸的。
——看,还是要用我这般奇才。
这辈子一直都是如此,魏相、贾相、吴相,以及今日之平陵郡王,谁不爱惜我的才华?
果然,李瑕开口便道:“既然你是建筑大家,如今成都府路正是百废待兴,可愿过去出力?”
秦九韶大喜,拱手应道:“多谢郡王提携。”
“今日便出发吧。”
李瑕做了安排,手一抬,自让人押送秦九韶往成都出力。
李冶眯着老眼向堂外看了一会,起身道:“不如……”
“敬斋公莫说情,这人还是欠收拾,你愈多看他,他愈得意,且待心晾一晾。”
李冶转头看去,有些不舍,慢吞吞又坐下。
严云云不动声色又给他换了杯茶。
她颇想让李冶收她为弟子,近来常有这样的小殷勤。
“继续议事。”
李瑕已开口,道:“姜饭,你给大家谈谈江陵的情况。”
“……”
驿馆中的议论声继续响起。
码头上的吆喝声还隐隐传来。
这是号称“万商云集”的万州,它不像夔门那个川蜀军事门户,它是川蜀的经济门户。
近年来,长江上的商船如过江之鲫,万州城已恢复了些许往年的热闹景象,这驿馆却依然很破。
一缕阳光从破碎的瓦片中照在堂上,下面是因漏雨而生出的青苔。
当这缕光线渐渐暗下去,已时近黄昏。
……
“这是我今年第二次到夔州路。”
李瑕已开始为此次的万州之行作总结。
“我第一次来,为的是到夔门防备宋军攻过来,但他们没有,允了我的开府之权。而这一次,为的是来万州防备宋廷的商旅过来把蜀地百姓的血汗钱赚走。
宋廷又让我失望了,我既期待它的新法能够遏制纸币的滥发、平抑物价,能够使得豪贵之家少剥削平民百姓一点;也担心他们国库充盈,会驱兵西进。
但没有。
这次来,我还是没看到一张真正能买到东西、兑到钱的金银关子。看到了什么?是伪券。过去赤山会纸局每日印纸币十五万贯,今秋,江陵伪券坊每月印伪券五百万贯。
印钱来买百姓的粮——这就是宋廷数十年来一直在用的办法,区别只在他们印的钱是买东南百姓的口粮或买我们的口粮。
衮衮诸公就只会这一招,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吗?不是,而是别的办法做不到了。
以上这些,是对手的情况。
说我们。
市贸司做得很好,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长江、汉水两路商路不被中断,让我们的钱能买到他们的物资;舆情司也不错,没让看起来是我们的实则是他们的钱买我们的物资。
统计司则是关键,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区别。我们的券引不是用来强征百姓口粮的,为的是方便、是促进交易,故而能不滥发,这是原则。
在座诸君有的了解我,有的不了解,那就再强调一遍,触到原则问题我绝不手软,不管是谁。
往后你们就任地方也好,任职幕府也罢,记住,统计司定下的券引数量背后,有人在监察。
说了这些,想必你们也知己知彼了,如何胜、为何胜也知晓了,保持下去,我把长江这条命脉交在你们手上……”
张弘道瞥了眼高长寿一眼,已感受到了对方的压力。
显然,李瑕让高长寿坐镇重庆,除了守三峡防线,要守的还有这长江商贸。
……
“说完经济,最后再说说形势。”
李瑕也不愿多说,但这是例行总结。
“这咸定二年马上又要过去了,这一整年,我们与宋廷争开府之权、与宋廷争货币之利。这是必须的,因为宋廷必然扼制我们。
现在,争也争过了。我们已巩固住了川陕的情形,可喜对吧?只用了一年光景,我们完成了年初订下的‘稳固发展’的目标。
但一年光景已经过去了。
这一年忽必烈只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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