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公!”
廉希宪一把拉住他,道:“北面如此大战,岂还有兵可调?!若刘黑马真降了,京兆府守不住,关中守不住。”
“那还能如何?守不住也得守。”
廉希宪叹息一声,道:“我们该尽快携兵马、官吏、文士、钱粮撤出京兆府。”
商挺转头看向廉希宪,目光中却泛起了一丝怀疑。
两人关系亲近,商挺又是副职,平素从不已这样的眼光看廉希宪。
但哪怕是惊慌之中,但商挺犹保存着清楚的意识。
毕竟事关重大,他不得不防,万一叛投之人是廉希宪、想要诈出关中兵马又如何?
“请商公信我。”
廉希宪郑重施礼,又招过汪直臣与麾下几名士卒,细说了些战场详情。
末了,商挺又问道:“不再试着守一守关中?”
“先做撤离准备吧。”廉希宪道:“刘黑马若降,不必守。”
商挺道:“不久前,才支运了一批钱粮北上。眼下陛下正举大军平叛,不可失关陇财赋重地啊。”
“正是如此,才不必与李瑕动兵。否则到头来既守不住,反使关中战祸连绵,长远而言,更为不利。”廉希宪摸着唇上漂亮的胡子,缓缓又道:“先退吧,不利之时退一步,方能保全往后夺回关中的实力。”
“已有夺回关中之法?”
廉希宪苦笑,点了点头。
“也好……”
论谋略,商挺或不输于廉希宪,只是不如廉希宪熟悉战况,此时仔细问过,也便答应了。
两人共事多年,互相信任,竟是连放弃关中这等大事也只花了不到一刻便定下来。
……
这日的长安,首先是京兆学府的名儒与学子被平平稳稳地护送上马车,东渡黄河,暂避往山西平阳府。
廉希宪就任时,第一桩事便是请许衡提举京兆府学。
准备撤退关中时,第一桩也是迁府学。
如他常说的,“教育人才,为根本计”、“今国家崛起于朔漠,若不礼敬士人,则儒术由此衰熄矣”。
这份心思,宋人大概不能理解。
唯有这些北方的读书人,能感受到文脉已稀弱,以及对“国家崛起于朔漠”的忧虑。
~~
七月二十一日,探马传回消息,宋军已进驻凤翔府。
“刘黑马果然是降了。”
“让人感慨啊。”商挺叹惜一声,“回想起当年阿蓝答儿钩考,将你我下狱,却优渥刘黑马……他本该更忠忱才是。”
“世侯。”
廉希宪只喃喃了两个字,不复多言。
他们站在城东城楼上,向城外看去,只见汪直臣已领着驻军集结。
“请商公带兵驻守潼关,须将刘黑马麾下兵马与河南驻军调换,切记切记。”
“廉相呢?”
“我将其余兵力派往山西、陇北。”廉希宪道:“关中四塞之地。只要关隘还在我们手上,李瑕便是拿到了关中,也等于没拿到。”
他眉宇间压着深深的思虑之色……
若说天下如棋,这一局,李瑕准备半年,先想好每一步如何走,趁廉希宪不备,先发制人,步步逼进。
廉希宪知道自己败了,赢不了了。
于是他主动退出关中,相当于先行放弃这一局必败的棋。
之后,趁着李瑕还在收尾,他已开始谋划下一局该如何走。
这便代表着“事机”又变了。
“那下一局,该是我赢。”廉希宪自语了一声,目光再次昂扬振奋起来。
在他脑海中,新的棋盘上,他已当先落下一子。
~~
郿县。
“拿下郿城太轻易了。”李瑕策马而行,抬头看城门上那个“郿”字,摇了摇头。
“我们的李大帅担心什么?”
刘元振近日称呼李瑕,每以“我们李大帅”相呼,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
他纵马而行,又悠悠问道:“担心我等设计要害李大帅不成。”
李瑕觉得刘元振就像是个女人,降就降了,却故作矜持,非要表现出一幅超然物外,满不在乎的样子。
反而是刘黑马、刘元礼沉稳得多,老老实实地当着士卒拜了李瑕,该如何就如何,因为没有心结。
此时李瑕却懒得就此多说什么,淡淡道:“不是。我在想,为何廉希宪不做防备?”
刘元振微微沉吟,道:“许是将兵力收缩回京兆府了?”
“待派往长安的探马回来便知。”
两人并辔而行,刘元振再一想,又笑道:“也许廉公见我们的李大帅是人中龙凤,也有归附之意呢?”
李瑕摇了摇头,坦然驰入郿县,身后仅带百余亲卫。
因刘元振已说过控制了城池,李瑕信得过他。
“不会,他追随忽必烈十年,若这般便归降我,意志未免太不坚定了。”
刘元振微微尴尬。
下一刻,李瑕已径直道:“我不是说你,我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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