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小瞧忽必烈,也不能小瞧了赵昀,他们才是帝王。有些东西,只有坐在皇位的人能理解。”
李瑕与韩祈安聊着聊着,忽然开口这般说了一句。
他带着些自嘲的口吻,又道:“帝王气,我如今半点也无。”
“阿郎有。”韩祈安应道。
“不,我手下之人,谁能堂堂正正说出一个拥立我当皇帝的正大理由?”
韩祈安沉吟片刻,道:“阿郎盖世英雄……”
“并非所有英雄都能当皇帝。”李瑕道:“世间有英雄无数,为帝者几何?而为帝者,又有几人是英雄?”
“开国为帝者皆可称英雄,历代不过数十人。至于……”
韩祈安想了想,忽不知从何说起。
李瑕道:“方才我问,待我归来可否求娶巧儿。先生答,该是巧儿侍奉我。我说,不是侍奉。但我却说不出那该是什么。”
韩祈安道:“阿郎待巧儿之心意,我明白。”
“不够。”
李瑕自嘲一笑,道:“我若说‘以妻礼待她’,说不出口,因我已不能给到她妻子的名份。名份既不重要又重要,我想给她一个名份……”
话到这里,李瑕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了一句。
“我若开国称帝,封巧儿为贵妃。”
韩祈安愣了一下,笑笑。
李瑕也笑,问道:“有点太远了吧?”
韩祈安抚须道:“我信阿郎能成,听了也欢喜。”
“但还是觉得这话不真实?听起来有些傻气?先生说实话。”
“有……些许。”
“因为我实力不足,且毫无法统。”李瑕道,“开国建业,说来实是太远了,不真实。”
“暂时而言。”
“法统。”李瑕又念叨了一声。
他一边沉思着,一边随口说着,很乱,这是他在思考的过程。
也是他自我学习的过程。
“依我如今理解,法统可比喻为‘底气’。一个人没了底气,做事情还能勉勉强强,但若万万人没了底气,便任何事都做不成。
底气足,才有气魄。
我平生自负,个人之底气有。
个人之气魄,我亦自认为有。
但个人气魄再足,永不可能成为帝王气。
帝王气,当是万万人之气魄聚一人之身。
我没有,远远没有。
忽必烈有英雄气魄,也有帝王气;
赵昀虽无英雄气魄,却有帝王气……先生莫摇头,且说,王坚将军是何等英雄气魄,这份气魄,他是给赵昀的,不是给我的。
张珏亦有英雄气魄,如今亦是给赵昀的,不会给我。他与我交好,但远未到把他的气魄给我之时。
为何?
法统。
我不屑赵昀之法统,因他的法统是从祖宗身上得来的,可世人信奉,我对此无可奈何。
而我的法统将从何来?
依旧是世人信奉,但并非信奉血脉,而该是信奉生存,乃至生活。
我一直告诉将士们,收复汉中,从此锁住川蜀门户,使战火不再波及到他们的家园。
我曾答应过汉中百姓,三年免征田税。
这都是为了让他们生存……因为他们太苦了。
如今,我若举事,自立也好、降蒙也罢,朝廷必要攻来、蒙军必也要来。百姓的口粮必要被收走,或是我收、或是蒙人收走。
百姓辛苦耕种来的粮草,他们从春耕盼到秋收,好不容易才盼到的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休息、喘息的日子,毁了。
是,他们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我承诺过要让他们休养三年。
那我的承诺算什么?
‘信’之一字先毁了,‘信奉’从何而来?
我的法统,毁个干干净净。
那,又何必立事?”
……
韩祈安有些没听懂,但他知道,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瑕自己一直在有所悟,有所得。
……
“我想来想去,我如何选择,不在于临安如何、开平如何,不在于我能得到什么。
在于我能给什么。
我能给治下之民什么?
一個承诺、短暂的数年休养时机。还是毁诺、继续连绵无休的战火?
权力……真会迷了人的眼,在人根本还没发现的时候。
我谋到蜀帅之位,自予救世之名,欲立大事。
一回头,我与吴曦有何区别?
吴家三代镇守川蜀,百姓交口称颂,吴曦一朝叛乱,声败名裂,众叛亲离。为何?
因百姓心在大宋?我认为不是。
我认为,因吴曦为一己之私利,毁了川蜀万万人之生计。
不管是吴曦还是李瑕,不重要。
若打义战,保家卫国者,蜀人恒从之。
而若为一己之私而擅启祸乱者,蜀人恒诛之!
民心,如此而已。
我说过,想推翻宋朝,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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