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茫的希望,勉力一试。
总而言之,这几年是最后的机会,再不把握就晚了。赵宋也真的不能再让北人失望了,别再把这最后一丝反抗之念磨灭。
否则,这天下也就真的要亡了,到时我辈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让忽必烈以汉法治汉地,亡天下而不亡衣冠礼仪,那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瑕听得明白杨果的话,若没有变数,宋廷必然要让这些北人彻底失望的。
“晚辈听进去了。”
“说完公心,老夫再说些私心。”杨果道:“蒙哥已对汉人士大夫心生忌惮,最快到明年,就会有钩考局南下查我等;而我等联络的北方世侯,其实多在观望,最后是否真敢造反,也要看局势。
换言之,若等钩考局到了开封,赵宋若还未给一个承诺,我也无法让世侯们下定决心,那他们必然退缩,转而杀人灭口掩盖此事。今夜之事闹得太大了,险些盖不住,若放了你,等他们心生退缩,老夫全家上下一百零三口绝无幸理。
老夫与你虽是第一次见,现已将全家性命交在你手上。只盼宋廷能在明年钩考局南下之前,派人前来缔盟,以此说服各家世侯下定决心、勿要再退缩,方可保全老夫家小……”
杨果并非是在一开始就说这些,而是在决意放走李瑕之后才开口。
几句话之间,无形的压力就向李瑕盖了下来。
他盯着李瑕的眼,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是否会因此退缩、是否因此而担不住。
看看李瑕是否会说“那我万一不行,要不还是算了吧……”
但李瑕依旧很平静,眼神依旧坚定。
杨果笑了笑,问道:“你就不怕做不到,害了老夫一家老小?”
李瑕道:“也许杨公是故意说些虚话诓晚辈;也许杨公明知世侯们早晚必要杀人灭口,与放不放我无关,反而放我回宋境还能挣一线希望。”
“但老夫所言,也可能都是真的?”
“我不论政客怎么说,我只管我怎么做。”
“好。”杨果点了点头,竟有些欣慰。
到此时,他看李瑕的眼神才有了激赏之意,又道:“若无此等心志,只因老夫三言两言便乱了心神,你也担不起此等大事。”
“是。”李瑕应道。
这是世界冠军的心志……
远处有呼喊声响起。
“最后交代你一句。”杨果道:“我在去岁十月就已递信,今岁三月二十八又见了赵欣,他说宋使马上就到,仅八天后赵欣就失踪了,必是死了,甚至是我们的人杀的。赵宋这般态度,不知已有多少我辛苦联络的世侯起了退缩之意。
明白吗?我等北人,不像临安城内悠哉悠哉的士大夫。我等如履薄冰,没有工夫与你等耽搁。”
“明白。”
“去吧。金可亡,宋可亡,天下不可亡。”
“杨公再会。”
杨果回过头看去,有些羡慕李瑕英挺的身姿。
他抬起疲倦的腿,往外堂走去。
最终打动他的,不是李瑕,而是他自己盼了数十年的那个希望。
“一唱雄鸡天下白……国强而民不受辱……希望是个可托付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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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快步赶上那辆马车。
掀开车帘,只见座上摆着一个包袱。
提了提,很重,该是有二十余本书的份量,也是杨果全家一百零三口的份量。
这便是此行所要的情报了,不是一两句话或一两片纸条,而是关于北面这大蒙古国的各方形势。
但若用一两句话来说,是这中原仅剩不多的有志之士想要告诉偏安江南的宋一句话。
“机会只在这几年,万不可轻言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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