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刘芾、黄镛不由动容,没想到陈宜中的权势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想到朝堂上确实不该由贾党一家独大了,两人遂答应下来。不多时,陈宜中送了两位老友离开。
一场稀松平常的聚会就这般结束,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已酝酿着大宋王朝新一轮的党争。
陈宜中转身回到自己的宅子,无声地喃喃道:「只等一日严霜到啊。」
其后又有小厮赶过来。
「阿郎,平章公让你过去。」「知道了。」
陈宜中不急不慢地拿起一份自己要起复的官员的名录,乘轿往葛岭别院而去。~~
葛岭别院。
大门处不停有官员、幕僚进进出出,像是贾似道把大宋朝堂都搬到了家里。陈宜中轻车熟路,径直到偏厅等了一会,便见翁应龙过来。「陈相公来了,稍坐片刻,平章公临时接见一个信使。」「谢翁公,是北边有消息回来了?」「你怎么知晓?」
「听说北面,李逆与蒙酋开战了?」
「是听说了,具体战到何种地步却还不知。」翁应龙道:「近年来,北面的消息越来越难打探了。」
他说的是忽必烈设了控鹰卫防军情司,却将大宋的细作挖出来不少。陈宜中也知道此事,闻言也是叹息一声。
「韩世忠以死间破伪齐兵马;岳飞施反间计,借完颜宗弼之手废伪齐皇帝;刘琦以布假情报而取顺昌大捷。我大宋本善于用间,如今却不如蒙元与李逆,可惜可叹。
「平章公亦这般而言。」
两人小坐了一会,龟鹤莆便过来带他们到了大堂上。大堂上已有许多官员正在候着。
不多时,人都齐了,贾似道才不紧不慢地转过来。
乍一看他变化不大,依旧是那样油头粉面,打扮得尊贵,神态潇洒。
但若细看,他脸上的皱纹已然很深,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敷再多的粉也盖不住。「见过平章公。」
「你们都有事要说。」贾似道淡淡一笑,道:「那先说大宋眼下重要的国事吧。」他故意这般说,像是想看看他们都觉得哪件国事更重要。
马上便有一人站了出来,道:「平章公,下官认为有必要暂缓推行公田法。」「曾相公,你觉得这是眼下最重要的国事?」
「不错,民以食为天,田地乃国家之本,如何不重要?行公田法本是良法美意,但经地方下吏之手,已成了害民的弊法!」
说话的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曾渊子。
曾渊子为人刚正,不算是贾党,而是因为颇有才干而得到贾似道的看重。没想到,今日他却是往贾似道的逆鳞上触。
「下官任职户部以来,发现朝廷户籍簿书混乱,遂有士族豪绅勾结地方官吏,隐瞒土地,使得公田回买不足。地方官遂夸大百姓田亩数量,逼百姓多卖田地。百姓既无如此多的田地,如何卖为公田?还有官员为了政绩,务求多报买田数,凡六七斗租之田,皆作一石租之田上报,待收租时,原额有亏,又要原来的田主补上,逼得百姓倾家荡产!」
这些话,贾似道已经听得太多了。
因看得出曾渊子说这些不是因为其自身利益,贾似道才没有发怒。
「变法自然有阵痛。而你所言乃吏治之积弊,岂公田法之祸?你只见有人因公田法而倾家荡产,却未看到有了公田之收成,入朵减少,朝廷与更多的百姓受益。」
「平章公……」「够了!」
陈宜中目光看去,眼看曾渊子马上要触怒贾似道了,站出来道:「平章公,曾相公之所以在意此事,因近来去江陵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众人都知道「去江陵」是什么意思。
自从大宋与李瑕议和,李瑕就在江陵驻军并设置官员,用来从大宋吸纳人口。在这人离乡贱的年头,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除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这让贾似道也找不到借口,道:「那便拿出个阻止流民往西的章程来。」曾渊子眼睛一瞪,胡子一抖就要上前再劝。
陈宜中却是拉了拉他,迅速给了一个眼神,之后向贾似道行礼,应道:「是,下官与曾相公拿出了主张再呈给平章公。」
贾似道懒洋洋地点了一下头,道:「谁知眼下最重要的国事为何?」翁应龙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叹道:「两国又在催今年的岁币了。」陈宜中目光一动,若有所思。
他已察觉到贾似道提及此事,必是因不想再给那两国缴岁币了。至少,要先停掉一个。果然。
贾似道挥了挥手,道:「北面的新消息,告诉他们吧。」廖莹中应了,开口道:「李逆与忽必烈的战事,情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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