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肩头落满了紫色花瓣,是许久未动的模样。
他倏然意识到,岁岁对他的死亡如此伤心,更逞论清宴……清宴该有多难受?
他轻轻放下岁岁,心臟顷刻被填满酸胀苦涩,眼里只有那一道背影,忙仓惶走了过去。
清宴膝头横放着潋光,以及一枚戒面猩红的影戒。
本该将门派信物归还霄山,但这两件物品留有夏歧仅剩的气息。
不知时光流逝,不知身在何方,他的手指不曾离开潋光,贪恋着那越来越淡的稀薄气息,思绪再无其他。
从烈烈魔焰中渡给夏歧的妖丹,并未消失。
没有被使用……那便是没有机会用上。
他不曾后悔剥离妖丹,隻恨没有为夏歧争来一丝生机。
如今神魂灼烧,内息尽乱,道心崩裂……他都知晓。
但早已失去了所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有人焦急唤着他,又紧紧抱住他。声音犹如隔着一层朦胧,失了真切,如幻影再现。
他被迫抬眼,是熟悉的面容。
清宴眸光一动不动,面上不见喜色。
早在进入芥子时,这片幻境便因他无法控制的疯魔执念,幻出过无数次归来的夏歧。
起初,他以为是奇迹发生,那人回来践行“待会儿再见”的诺言。
然而人影一触就碎,他魔障一般拥抱了百次,每次只能眼看人影碎在怀中,也一次次提醒他回忆着,对方早已跃入魔焰,神魂俱灭……
上百次的希望幻灭,他心尖泣血,肝胆俱裂,不敢再妄动。
此刻只是紧紧盯着眼前人,双眼染上沉郁而几近疯魔的红。
芥子幻境太讨好主人,心念一动便幻化成象,他平生清醒克制,却无法拒绝饮鸩止渴。
然而过了片刻,眼前人影似乎与之前出现的不太一样,没有笑意盈盈,也没有乖顺安静,反而面色焦急,眼眶通红,落在耳边的喋喋不休沾染了哭意……
而握着他的那双手温暖而颤抖。
他向来担忧自己的道侣情绪不稳,芥子既想安抚他,怎会幻出这副模样的夏歧?
他慢慢蹙眉,目光缓缓聚焦在对方面上。
那人欺身上来,捧起他的脸,颤抖而柔软的亲吻落在他的唇上,还强迫他回神一般,轻轻咬了咬,那温热呼吸万分熟悉……
他倏然睁大眼。
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生怕碰碎梦境一般,克制而缓慢地触上对方的脸颊。
人影没有消失,指尖触上的温度是真实的。
刹那间,死灰复燃的心臟恢復跳动,却声势浩大,震得他胸膛生疼。
他蓦地跌回人间。
夏歧急得手脚无措,无论他如何唤清宴,对方只是紧紧看着他,一言不发。
昔日蔚蓝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灰败失神,像是与整个世间完全隔绝开,却又偏执阴沉。
仿佛面对求而不得之物。
他无措极了,只能万分心疼地抱住自家道侣,细细亲吻着。
然而不知触到何处,忽然惊醒了眼前之人,清宴立即把他紧紧拥进怀里,以绝对占有,不容逃离的姿态抱着,又埋首在他的侧颈间。
急促呼吸尽数落在侧颈上,而拥着他的躯体正不住发颤,双臂禁锢紧得几乎有些疼。
心里的酸涩止不住蔓延,拥着对方的手臂不由紧了紧,他阖眼轻声道歉:“柏澜,对不起……我回来了。”
清宴没有说话。
他轻轻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温柔拍着清宴的后背,脸颊蹭着对方的鬓角,声音低柔,“柏澜,柏澜……我好想你……你怎么把妖丹给我了,我……”
话语戛然而止,他倏然睁大眼,呼吸仓促断了,仿佛稍一出气便会天崩地裂——
他的侧颈沾染上温热的湿润。
斩恶潮
侧颈沾染的湿润轻薄,却烫得夏歧识海倏然空白,又慌乱无比,六神无主。
落在耳廓的呼吸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意,顷刻在他心间掀起海啸巨浪,把想要分享劫后余生喜悦的意图衝击得七零八落,一点不剩。
他浑身僵得不敢妄动,连轻抚对方后背的手也当即冻住。
情绪失控至此的人……是向来持重沉稳的清掌门,也是最不惹凡尘的万妖王……
耳边的沉重呼吸像是一浪大过一浪的海潮,将他缓慢而严密地包围起来。
他忽然明白,他的死亡给清宴带来的,是几乎毁灭性的崩溃。身处失去他的每一刻,对清宴来说是难以负荷的煎熬。
在他想象中,会为他无恙归来而狂喜激动的人,是他的朋友,亲人,同门……
却不会是清宴。
清宴已然身陷无法逃离的梦魇,越坠越深,全军覆灭。此刻从梦魇中蓦地惊醒……却又在怀疑眼前事物是另一个梦魇。
不难猜测,在那些梦魇中,妄念遂愿呈现,又残忍破碎,但因为能短暂看到他的身影,清宴甘愿陷入无限的痛苦循环。
夏歧心疼得眼眶酸涩,呼吸艰涩,背脊也僵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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