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已经被搅到失手,这几日蒋天生本欲让陈浩南联合韩宾,一起对抗东英介入铜锣湾的势力,现在他看出来高层有意出面叫停,而且目前形势紧迫,想来东英社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正好喘息片刻韬光养晦。
“我们洪兴和东英手底下的人向来是有些摩擦,大家出来行在所难免,但我们龙头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蒋天生说着就端起茶壶,往骆驼的茶盏中又斟上热茶,骆驼也是没想到他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诧异的同时也礼貌含笑谢过,不知道这个奸商的九曲回肠里又装了什么心思。
“骆生的意思呢?”
许一转头看向左侧的骆驼,镜片下的凌厉双眼有种不可置否的威严 。
看这情势,骆驼也不想碰钉子,虽然奔雷虎顺利拿下了观塘,但洪兴依旧不肯罢手,大宇手底下的门生还在持续作乱,三天两头扫东英的场,想来也是蒋天生的授意,他佯装无奈又无辜,轻轻叹了口气回答对方:
“蒋生同我向来都是和和气气,是细佬们年轻气盛不懂事。”
两个男人好像默契十足一样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是在他面前各怀鬼胎的表演「和头舞」。
许一笑着摇摇头,也不想和两人绕弯子周旋,该说的他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摆在台面上:
“讲实话,我也没有那么憎黑社会,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只不过是路数不同,但是我们始终都有正邪之分。”
“我们抓你们的人,又要讲证据,又要讲人权,真是好麻烦…”
说罢许一又看向两人,语调也愈发郑重起来:
“所以我限你们三日之内,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搞定这堆烂摊子,我要香港安安静静。”
“你们黑社会做事野蛮,我们差佬也不见得会斯文,黑帮晒马,我都晒马。”
“如果你们想让全香港警方时时刻刻都针对你们,那就尽管继续玩。”
“不要怀疑我的实力,也不是吓唬你们,如果要我彻底清除全香港的黑社会当然没可能,但是要消灭一两个像你们这样的社团,我就一定做得到。”
“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这三日,我会睁只眼闭只眼。”
男人义正词严说完后站起身离开,表情亦是不可撼动。
虽然骆驼和蒋天生表面上未有太多情绪变化,虽然心中都互相不爽彼此,却又不得不屈服这股来自白道的压力。
回到中环后,骆驼致电雷耀扬和乌鸦,吩咐二人立即收返人马,在被警方抓捕的人当中选几个替死鬼算是交差,准备等这阵风头过后再施行下一步计划,两大社团总算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秋分刚过,阴天和多云的时间占比逐渐减少,降雨也不似前几个月那样频繁,温度和湿度都开始下跌,整体气候算是比较干爽宜人。
那日清晨大雨在报社楼下匆匆一别,雷耀扬又消失了好几天,但齐诗允很明显感觉到,最近两个社团的冲突正在逐步减少,也没有人再来跟踪她。
可怎么都感觉,像是一场强烈风暴过后的短暂平静。
今天是礼拜五,齐诗允和同事来到快活谷马场例行采访赛事。
马场外围的看台上挤满了人,比赛会在傍晚五点四十五分开始,赛程一个小时,现在是四点半,各种方式的投注已经接近白热化阶段。
这项起源于西洋的舶来品在香港开埠后迅速兴起,历史源远流长,但是赌马却是世界公认的最难的赌博项目。
赛马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一点小小的改变,都会导致最终结果极大的不确定性。 天气、风向、骑手和马匹的状态…以及马当天吃了什么都很关键,甚至比如领跑的马稍微崴一下脚,整个比赛结果都会完全改变。
齐诗允站在记者席位,望着偌大的马场出神。
「有赌不为输,有输皆为赌」。
呆在周刊这段时间,齐诗允也明白赌马这种东西,逢赌必输。
很多人输到不敢再来马场,有的滥赌成性却要怪马场,殊不知,输多过赢才是常态。
而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一个赌徒?但她赌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未知结果,这场赌局里,她的胜算又有多少?
但面对程泰那样强大的敌人自己是何其渺小羸弱,独自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论她的笔尖能够组合出多少横竖撇捺用来控诉他揭发他,都不足以撼动他分毫。
所以或许是命运的契机,她现在没得选,也只能这么做。
看台的璀璨灯光如数亮起,即便是耀眼夕阳悬在天边还未陷落,但马场内已经是一片灯火繁华景象,看台上鼎沸人声吵嚷,和碧绿草场内正默默忙碌赛前工作的人员形成鲜明对比。
几分钟后,马场内骑师和马匹开始就位,十四匹品相优良血统纯正的骏马一字排开,静静等待开赛枪声。
当赛场发号施令的枪声响起后,良驹从匣箱里竟相冲出,铁蹄萧萧将碧绿草皮踏破,各路骑师争先恐后抢闸,又快速反应将马带到内圈,赛况十分激烈,看得人热血沸腾。
这是一场无需指挥无需伴奏的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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