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她饥肠辘辘地从休息室的床上醒来时快五点。出去办公室才发现,周瑾瑜又去开会了,只有郑特助准备好的晚餐,用过后再送她回去。
她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宿舍。而是沿着校园小道往美院的教学楼去,她走过古朴的青石板路,从侧面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在最边缘的301室停下脚步——这个周清河发送过来的地址,学院特批的单人画室。
推开门出乎意外的一片漆黑,紧接着被迎面袭来的烟草味呛到。像是听到动静,窗边驻立的修长身影有了行动。苏月掩着口鼻努力辨认,却只能看清大开的窗边飘荡的一点猩红,停顿了下竟向自己飘来。她站在原地,看着它因燃烧照亮的光圈笼罩在一双手指间,像她震动的心脏一样摇荡着又在半途熄灭。
鼻尖嗅到的烟草味愈来愈浓烈,在黑暗中她的思维格外活络,她想不通人为何有多面性,也不明白为何周瑾瑜在告诫她别与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时,却又神色复杂地说,不会干涉她和周清河的接触。
“姐姐在想什么?”
耳边啪嗒一声,一只手擦过脸颊将身后的大灯开关打开,整个画室亮堂堂地将横七竖八的画架、凌乱的石膏假人道具映入眼帘。她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看到身侧的人。他将指尖的烟掐断投入废纸篓,走回了窗边。
“你怎么不开灯呀?”
苏月走进屋内,那些杂乱的颜料她没敢乱动,只帮他把倒地的椅子、画架和工具摆置好。周清河罕见地没第一时间答话,他沉默地看着她收拾东西,想伸手摸烟又放弃,最后捏了个银色的打火机把玩。
“对不起,姐姐,我状态不好。”
苏月诧异地看过去,周清河一大高个靠在窗边有些沮丧的模样竟然显得可怜兮兮的,似乎嗓音也低哑。
难道是发烧了?苏月凑了过去。
“怎么回事?你怎么啦?”
周清河低着头只露出侧边脸,在苏月将手心贴在他额头才转过脸来,眉宇间聚拢几分焦躁,眼神和声音却很委屈。
“我没有作画的灵感了,可是参赛交作品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
她想收回的手被周清河握住了,他将她的掌心继续贴在额心。苏月愣住了,有些局促地安慰他,“没关系没关系,你是不是太累了,放轻松些别逼自己太紧。”
周清河垂了眼睫,声音更委屈了。
“我也想找姐姐陪我走走校园,我刚回学校到处都很陌生,但你太忙了。”
“对不起哈,”苏月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又收回视线,“现在嗯……那我明天陪你走走好吗?”
他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掌心,像个讨好的小狗一样。感受到来自他的温度,苏月虽然不适但也不反感,没有选择收回手而是僵硬地举着。任他蹭了个够,才得到怏怏的回应。
“那姐姐现在陪陪我,好吗?”
“好。”
她看他因一句话又重新恢复了活力,笑眯眯地放开她的手,给她搬了个小凳又跑去重新调试颜料。就很神奇,不真实,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但他确实哼着旋律活泼轻松的调,单手拖着调色盘,重新给中心画架的画上色。苏月看过去,那是一副完成度过半的油画。采用的色系暗沉,像是绘创了一个相框的内容。说实话这画有些阴森,但并不可怕。她仔细观摩,确认相框中心的轮廓是一个满头蛇发的女人。
美杜莎,她的知识储备为她找到了答案。
“传说美杜莎被珀尔修斯利用盾牌的反光躲避视线投射石化后,就将她的头颅砍下来献给了雅典娜。而雅典娜又用她的头颅,制成了自己盾牌上的装饰物。”
苏月恍然,这并非相框,而且一面盾牌。
周清河笑了笑,手下的动作不停,“是不是很有意思,为盾而死,却又成为了盾。”
苏月摇了摇头,“那也不是她所想,所能决定的。”
“嗯,你说得对,”周清河顿了下,有些犹豫,“姐姐。”
“嗯?”
“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问完后苏月便有些警惕,她想起什么似的防备小眼神让周清河略显无奈。
“是想让你当个模特,我的画人物还只是个雏形。站着不动就行,不需要脱衣服。”
“那,好吧。”苏月很利落地站起了身,绝不承认刚刚自己过于敏感想多了。
“需要站哪儿?这样就可以了吗?”
周清河走过去替她稍微调整一下站姿,让她就站在窗边。末了想了想,又解开旁边石膏人的一条墨绿丝巾。
“蒙住眼睛可以吗?”
美杜莎的双眼拥有让接触目光者石化的能力,苏月点了点头。视线被完全遮挡后,除了边缘的少许微光她彻底丧失了视能。好在周清河让她站在窗边,手臂能触碰到窗台墙面,很有安全感。
她听到周清河径直回到了画架的方位,他应该是重新拿起了调色盘,用笔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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