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鉴青。
梅园初遇,一见倾心,只可惜有缘无分。
当年梅园一别后,时光匆匆,再见已是第二年的寒冬。
虎威将军侯海的长子侯胥代父出征,胜仗凯旋,皇帝在郊外行宫设宴庆祝,酒过三巡,郑皇后因身子不适提前离席,皇帝担心皇后身体,并未久留。没有帝后在场,臣子们玩得更是尽兴,划拳饮酒,袒胸露乳,地上还有醉酒酣睡之人。
冯鉴青并未参与其中,他衣衫清整,静坐在席间,观之不语,如雨后空山般清新的气质在肉山酒海中格格不入。
侯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装清高!”
侯家与冯家本就有仇怨,冯鉴青的才貌又远胜过他,颇得皇帝赏识,哪怕直言进谏,陛下也未曾怪罪。
他心生妒恨,看他不爽,可又无从出气,今日庆功宴是他的主场,正好是个机会。
“这乐师的琴曲实在无趣,早听闻冯兄琴艺卓绝,不如为我们弹奏一曲助兴可好?”侯胥望向冯鉴青,狡黠地微笑着。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了,众人面面厮觑,任谁都看出来这是在折辱刁难他。
一位年轻的臣子厉声驳斥:“冯兄出身名门,又是陛下钦点的状元,怎可让冯兄抚琴助兴?你……”
“好。”
冯鉴青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应了下来。
咒骂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杨复隐一脸担忧地看向冯鉴青,心里急得很。
侯胥大笑,神气十足,挥袖指向坐在琴前的乐师,趾高气扬地喊道:“一边去!给冯兄腾地方!”
乐师瑟瑟发抖地退到一旁,冯鉴青温和地朝乐师一揖,“借琴一用。”旋即又向杨复隐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那笑意好似蕴含着力量,杨复隐心安了许多。
冯鉴青坐在琴案前思忖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地拨动琴弦,一曲《广陵散》在殿内响起,琴声悠扬,飘逸自在,如潺潺泉水流入心怀,妙不可言,听得众人入了迷。
看他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模样,侯胥气得牙痒痒,明明是想让他吃瘪,却不曾想被他夺了气势。侯胥朝一旁的下属王丰使了个眼色,王丰凑近,侯胥附耳私语。
王丰了然颔首,侯胥得意一笑,举起酒坛朝众人大喊:“来!继续饮酒!”
喧闹声刹那间炸开,盖过了琴音,冯鉴青面不改色,仍全神贯注地抚琴,心无旁骛。
推杯换盏间,王丰假装醉酒脚滑,将手中的酒坛掷了出去,摔破在琴案前,一块弹飞的碎片划过琴身,断了一根弦,琴音戛然而止。王丰四脚朝天地仰摔过去,十分滑稽,众人捧腹大笑,一片哗然。
在喧笑声中,冯鉴青径自走向王丰,轻轻地将他扶了起来,关心问道:“可有受伤?”
王丰愣了一下,窘促地摇摇头,内心不由得暗叹:明知自己是为难他的人,非但没有嘲笑,还出手相助,当真是谦恭仁厚,气度不凡!
冯鉴青转身朝乐师歉声道:“在下必定赔偿。”
真是假惺惺!侯胥轻蔑地哼了声,旋即唇畔勾起一抹笑,“冯兄琴技了得,不妨用这断弦的琴为我们弹上一曲,开开眼界。”
“你别欺人太甚了!”杨复隐攥紧拳头,愤愤不平。
侯胥下巴一扬,“要打架吗?”
都醉了酒,理智大乱,情绪更为暴躁,被他一激,杨复隐撸起袖子就要冲向侯胥,冯鉴青连忙拦住了他,朝众人和颜道:“天色已晚,过度饮酒伤身,一曲结束后,各位同僚回府休息可好?”
“行啊!”侯胥嗤笑了声,颐指气使道:“还是这首曲子,若走了调,就不算结束!”
“你!”
杨复隐气得涨红了脸,冯鉴青又一拦,朝他摇首。
稳定住他的情绪后,冯鉴青坐回到案旁,看着断弦的琴,沉思默想,考虑对策。
就在此时,苍茫辽阔的尺八乐音突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冯鉴青循声看去,红衣白裘映入眼中。
薛棠吹着尺八而来,神态从容闲雅,顾盼生辉,明艳动人。
冯鉴青一怔,继续抚琴。
尺八的加入填补了残缺的音节,琴声为辅,遥相呼应,乐音愈发萧瑟凛冽,曲调透出肃杀之气,犹如浴血战场,奋勇冲锋,气势磅礴。
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曲终奏雅,神韵天成,众人叹为观止,只有侯胥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一曲终了,薛棠莞尔看向冯鉴青。他目光一飘忽,朝她深揖致谢。
“拜见公主。”在场群臣纷纷施礼。醉醺醺的臣子暗中掐着大腿保持清醒,衣衫不整的臣子慌忙地弹冠振衿。
侯胥正在气头上,可碍于她的公主身份,还是低下了头,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衣衫大敞,袒胸露腹,一身肥膘暴露在外。
薛棠睨了一眼,嫌弃地撇过头,讥讽道:“侯大人遮一遮肚子吧,实在不雅。若让不知情的外人看到,还以为侯将军是杀猪的屠夫呢!”
窃笑声此起彼伏。
侯胥恼羞成怒,涨红的双眼闪着凶光,格外渗人,吓得一些臣子大气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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