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二十八年冬,肃穆庄严的朝堂上,皇帝准许了老将军沉如山告老还乡的请求,与此同时,也定下了绾阳公主薛棠的婚事。
薛棠是南盛皇帝的第四女,由于前三位公主早夭,她便成为了南盛唯一的公主,皇帝对其宠爱有加。
凤阳阁内,薛棠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她年轻美丽的容颜,不过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出嫁的喜色,眉目消沉,郁郁寡欢,对各宫各院送来的贺礼视而不见。
几个宫女小声悄悄议论起来。
“已经好久没见公主笑过了。”
“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怎么会开心起来呢?”
“公主和冯大人好可惜啊……”
侍女符采听到她们窃窃私语,竖起手指置于唇间,示意噤声,“不要提了,若让公主听到,会更伤心的。”
几个宫女立刻干活去了。
符采无奈地叹了声,捧着一个精致华贵的锦盒走向薛棠,“这是宁亲王送来的贺礼,公主可要过目?”
提到宁亲王,薛棠舒展了眉头,立刻接了过来。
她打开锦盒,眼前一亮,里面是一个血玉镯,色彩殷红,正而不邪,这种高原血玉是极其罕见的珍品,十分贵重。
只是,原本是最喜欢的物件,现在却提不起太多兴致。
她扯出一抹笑意,“皇叔费心思了。”
小时候她最喜欢待在薛景鸿的身边,薛景鸿待她极好,常常带她出宫游玩,又教她诗书礼乐,不过后来他被皇帝派去打仗,戍守边关,已有多年未见了……
就在她看着玉镯出神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主!公主!”
薛棠神色淡定,将玉镯小心地装进了盒子里,问道:“怎么了?”
侍女织素凑近她耳畔,气喘吁吁道:“公主,冯大人要走了。”
她蓦然抬眸,神情恍惚,紧握着锦盒的指节泛白。
朱墙碧瓦落满白雪,风一吹,纷纷扬扬,满城飘絮。
十里亭外,梅花开得极盛。
“这风雪愈下愈大,冯兄不如等几日气候暖和些再启程,若受了风寒,反倒是耽搁上任了。”卢济舟关切道。
冯鉴青怔怔地望着似血般的红梅,苦涩地摇摇头,“我会注意身体。”
当今圣上任命他为安州知府,需尽快上任,再者……公主大婚,于公于私,他都不想久留京中。
卢济舟作为他多年的知己好友,深知他的心事,没再挽留,“你身子弱,我为你准备的驱寒药记得服用。”
冯鉴青颔首。
安州虽距京城遥远,但盐业发达,经济繁荣,更是南北漕运枢纽要道,地位重要,在此地担任知府之职,前途无量,风光无限。
不过,风光的背后免不了牺牲。
“外戚不得干政,若你感情用事,不仅你的仕途不保,大好前程就此断送,冯家也会遭受牵连,甚至影响到朝堂的平衡。冯家不允许,陛下也不会同意。”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冯鉴青望着高高的宫墙,黯然神伤。
卢济舟无奈地叹了声。就在二人沉默之际,身后忽地传来细微的踏雪声响,卢济舟转身看去,一袭红衣映入眼中,茫茫白雪,格外明艳。
卢济舟愕然,立刻施礼,“拜见公主。”
冯鉴青闻声心头一震,片刻,缓缓转过身来。
他仍旧是记忆中的一袭青衫,眉眼清正,端方持重,举手投足流露着文人雅士的书卷气。一阵风雪吹过,吹起他衣袂飘荡,发带飞扬。
薛棠以为自己的内心建立起了厚厚的围墙,坚不可摧,可那扑面而来的清幽梅花香还是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攻占了她的嗅觉与心房,乱了思绪。
冯鉴青神色淡然,恭敬地躬身施礼,“公主。”
温和朗润的声音未曾改变。
薛棠犹记那年初见,宫中白雪皑皑,梅花盛放,他跟随着他的母亲入宫赏梅,如清风明月般美好的人,只一眼便动了心。他朝她施礼一笑,温声唤她,她心头从未开窍的种子忽地萌生了芽,懵懂又炽热,不可遏制地朝着开花结果的方向生长。
如今再听这声音,只觉得陌生又悲哀。
薛棠保持镇静,微微一笑,“我来为大人践行。”
说着,随侍端着木盘上前,木盘放着酒与杯盏。
“谢公主好意。”冯鉴青仍旧毕恭毕敬,无半分僭越之意,只有刻意的疏离,好像他们只有君臣关系。
薛棠落寞,按捺着心中的波澜,神情如与寻常友人寒暄般平和,“大人这便走了?不多留几日吗?”
冯鉴青亦是平静地回答:“此行路途遥远,提前动身,以免出现差错,耽误了上任的时辰。”
薛棠沉默,少顷,郁郁地叹了声,“是很远啊……”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或许,山水不相逢,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酸涩,仿佛身体被抽空了似的,怅惘地呆立着。
两人默然,气氛变得沉闷,冯鉴青的头更低了。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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