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过后便是萧索秋日,只是从前多愁善感,如今却并不放在心上,更觉秋日凉爽,心旷神怡。心荷最近沉迷于刺绣,每天都要给苻朗看自己绣好的新花样,前两日隔壁的张阿姨来串门,张阿姨也是刺绣高手,两人好一阵研究,约定绣好了拿到集市上卖个高价钱。苻朗从旁观赏,笑着说:“别着急,咱们有不缺钱,你小心累坏了眼睛。”心荷笑道:“我有分寸。”苻朗在她身边坐下,隔了许久,好一会儿刚要开口,女孩子却停下手里的丝线,扭过脸儿探询地问他:“有心事吗?我能感觉到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告诉我。”两人心意相通,苻朗也确实无法隐瞒,抿了抿唇瓣,肃然道:“心荷,我想回一趟临州城。”心荷隐约也猜到了。前些日子帮他收拾书房,看到桌面上放着行宫的一幅图画,她心里便有数。这几日见他心事重重,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告诉自己。心荷问他:“那你都准备好了吗?”苻朗点点头。心荷又问:“那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见见你的爹娘?”苻朗眉心拧起,倏然摇了摇头,叹道:“我回去只是偷偷看看他们。按理来讲,我也不算是他们的儿子了。见了面,对彼此都不好。”心荷颇有些自责,苻朗不欲见她难过便转而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七天,你算着日子,到了第七天就可以看到我了。”心荷握着他的手问:“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有事。”“我们性命相连,我不敢有事,否则也会连累你。”苻朗认真说。心荷点点头,微笑着:“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若是觉得闷,就回到深海。”苻朗收拾好行囊,依依不舍地告别。心荷在他唇边亲了又亲,总觉得流连不已。回到临州城,恍若隔世。他们如今生活在东海边陲小镇,民风质朴热情,与临州城内的浮华盛景相去甚远。只是时间久了,苻朗已经习惯了那种恬淡,此时此刻竟已经开始怀念与心荷在一起的闲暇温柔时光。苻朗也没有非常刻意地隐藏自己,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休息。夜半叁更,苻朗一身暗色夜行衣,极为矫健轻盈地探入行宫。行宫在临州城郊外,不比皇宫的戒备森严,苻朗瞅准了机会进入宫内。前些年苻朗也曾跟随先帝来行宫秋狝,倒也对这里的布局熟门熟路。如今太子继承大统,他自然知道他在何处休息。太子已然不是那个虚弱怯懦的太子,现在的他神采奕奕,是为新帝。只是初初得到皇位的勤勉在这些年的光阴中渐渐磨损,也露出了骨子里从父亲那里遗传来的荒y享乐,光是后宫的女眷就不知道有多少新人。今晚月色正好,新帝听了歌姬们的奏乐,百无聊赖地卧在床上,脑海中还在回忆着适才的女儿香。忽觉得颈上一凉,新帝霍然睁开眼,苻朗笑着压低了声音说:“太子,咱们许久未见了。”新帝难以置信,仿佛见了鬼一般,身子都开始筛糠一般抖动。苻朗的匕首搁在他颈上,气定神闲地道:“你姑且就把我当成鬼好了。那你猜猜我今夜来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新帝勉力开口,强自打起精神蛊惑苻朗。苻朗笑道:“猜不到就算了,废话少说。”新帝还要规劝,颈上刺骨的痛,鲜血飞溅。苻朗已经割下了他的头颅,冷冷道:“这是你欠我和心荷得。”檀存建现在也已经是临州城内新贵,倒是晏羽和陆商不如檀存建富贵,他的家中焕然一新,入夜回到家中休息,绣榻之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面上游弋,迷迷糊糊地醒来,借着月色却看到一个男人立在自己身边,诡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轻描淡写般在他脸上移动。他吓了一跳,方要大声喊叫,苻朗却出声道:“檀小将军可谓功成名就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檀存建张大了嘴,苻朗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将手里的包裹扔在他面前:“没错,是我,也不是我。存建,你我的情谊是不一般的,我待你就像是我的亲弟弟,可你竟然将我妻子的身份透露给太子,你真是令我心寒。”“少将军,我只是厌恶海妖,当时并没有多想,这些年我也一直活在自责中……”“自责有什么用。”苻朗冷冷地开口,心口对于这些人的生死之情早已经化作烟云散去,不复存在。包裹被他踢散,里面露出新帝怒目圆睁的人头。檀存建大惊失色:“你这是、这是……”苻朗笑了一下,忽然扭住他的手臂狠狠地拧到身后,匕首按在他的肩头:“兄弟如手足,存建,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对不住了。”
晨光熹微之时,苻朗来到了那栋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宅院府邸。近乡情怯,苻朗在行宫的杀戮到了此时已经变成了怯畏。轻功施展,他来到屋顶上,看到府邸院落依旧整洁,老将军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慢慢施展拳脚,强身健体。父亲年迈了一些,但是没有过于悲伤,精神依旧矍铄。苻朗心中总算安慰了一些。没过多久,就看到西院的年轻男子进入院落,陪着老将军说笑,最后搀扶着老将军去屋内用饭,还有老夫人,叁人也算是其乐融融。苻朗笑了笑,他没有想错,自己走了,晏羽一定会照顾自己的父母。这便很好。九月之间,便只剩下菊花在山间盛开,心荷一人在山头静静观赏,她容貌昳丽,即便是这样烂漫山花,也无法掩去她的美丽分毫。已经是第六日了,心荷算着日子,还有一天就可以见到苻朗。眺望远处,再也看不到临州城内的葳蕤峥嵘,心荷回忆着在那里的点点滴滴,再回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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