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只怕曾经谁也想不到繁华的帝都长安,竟会沦落成这般凄凉模样。”
自那日三国短暂交锋后,梁军因后援未至而退入长安城内固守,而晋岐联军不紧不慢地向长安城推进。到今日,以李云昭的目力已经能看见烟尘中破败的城门,不由得喟叹道。
“岐王还真是多愁善感。”李存勖摆弄着手中的笑脸面具接话,最近他戴面具的时候很少,但习惯终究是习惯,手中总捏着一张面具。
他这几日许是回过味来,明白有些举动对于友人而言过于亲密了,话少了许多,称呼也从“正臣兄”退回到“岐王”。
李云昭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调侃自己多愁善感。据她所知,晋王世子热衷唱戏,身段唱功在优伶中也是十分出色的,要想达到这样高度,必须和角色能感同身受才行。
“不过朱家兄弟俩是真不知兵,长安城在大唐三百年间六次沦陷,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遥遥指向长安,“长安易攻难守,又无长城防卫,以前有京畿重兵拱卫尚好,可朱温烧毁长安后从不派人镇守此间,而要想从最近的州郡集结人马到此,得花上不少工夫。”
李云昭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味:“你这么一说……怎么我二人倒像是反王了?”
“怎会,你我位列李氏王侯,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李存勖微微一笑,语气漫不经心,根本不能让人信服。
李云昭只静静地看着他,明锐的目光里映得水光山色,风潇雨晦,却偏偏清凌凌装不进一个人的身影。
李存勖心头微苦,不同她目光一接,微微别过脸去:“……也罢,当面扯谎这事我本就不擅长。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到底是因为秦始皇并未将六国王室斩草除根,而如今李唐皇室衰微,哀帝又为朱温所弑,即便我们有心拥立皇室,又去哪里找一位‘义帝’出来?”
“自贞观年间至今三百年,有一隐秘组织仅为李唐皇室效力,名唤‘不良人’。可在大唐覆灭前夕,忠心耿耿的不良帅却率众销声匿迹。世子以为,这是为何?”李云昭不答,却讲起另一桩似乎不相干的事。
“莫非……你想说那不良帅暗处蛰伏,寻机兴复大唐?”李存勖思考一瞬后发问。他年岁尚轻,不知道不良帅的厉害之处,也不知他父王这些年假作不问世事,正是因为忌惮那不良帅。
李云昭缓缓道:“我那阿姐曾告诉过我……长安大火中,昭宗第十子李星云的尸体十分可疑。”
“那又如何?那李星云即便真的活下来,也才多大年纪?他有什么?才智?兵马?还是名望?仅凭‘血脉’二字,真以为能引来万众一心?”他讲话向来刻薄,但在李云昭面前总下意识克制,可这三分嘲意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你说的很是。”李云昭低声道。她很清楚这些个诸侯所想,昔日昭宗在位时大家便不怎么将皇帝放在眼里,一个乳臭未干的末代皇子又怎能叫他们挂心?
只是近年来她面上不显,心中愈来愈不安,无论是令王兄骤然起意的龙泉宝藏,还是阿姐对自身来历的含糊其辞,亦或是无声无息的李唐遗脉,似乎都与那高深莫测的不良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人觉得……
山雨欲来。
因着朱友珪与李云昭相互忌惮,两人一直没有直接交上手,各自加紧从玄冥教或幻音坊调遣人手来。可是玄冥教、幻音坊和通文馆三足鼎立,旗鼓相当,两人加派完人手后发现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考虑到李嗣源和李存勖的关系,不能说是相处和睦吧,至少也是相看两厌,而且李存勖也不在通文馆挂名,李云昭就没让他从通文馆调人。
李存勖武功不弱,但在朱友珪这样的高手面前恐怕过不了几招,若是朱友珪能找来四大尸祖中的一两位相助,便不是她和李存勖能抵挡得住的。
而朱友珪这边也觉头痛,致信四大尸祖后只有侯卿一人正儿八经写了回信,其他三人完全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让他在三弟面前很没面子。
流水去,桃花漫;清风徐,青杏隐。被朱友珪寄予厚望的四大尸祖之一的降臣,正兴趣盎然地在山林间采花。
她和其余三人的想法大致相同:这诸侯相争与他们何干?
“我原以为,你和石瑶一样对不良帅心存敬慕,可如今方知是不良帅与你有救命之恩。”
这道声音起初似乎在数里之外,轻柔和缓,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几乎每一个字传来时那人都接近了不少。其人身法之快,内劲之强,在降臣生平所见中只有不良帅袁天罡能胜过。
她收起笑容,拱手道:“是哪位高人莅临?”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她对你,真是十二万分令人动容的心意。”那人自顾自地感慨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她心头蓦然大震。自唐隆政变以来,她是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
两百载光阴弹指即过,足够寻常红颜生了华发又化为白骨,而她容颜不老,自在逍遥,却从来没有忘记最初的自己与她。
她突觉颈后一阵轻风,急转身后对上那神秘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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