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床到人耳侧,呼着热气说:“不要脑补太多。”
不要脑补太多,光天化日之下,能做什么?
何况她也没什么心情。
几个字让裴轻舟安静了,她辩无可辩,确有脑补。
七八层衣服,此刻又念及不好了,每一层都是盘扣,越往里手指的触感越强,衣服上沾了土,真跟剥葱似的,一层接一层。
第一层,触及领口,两人可能都想到了初次解戏服时的情形,呼吸都明显缩了下。
不过陈暮江没有再像初次那样面带红晕,畏手畏脚,相反,她很熟练盘扣的解法,一整个面无表情。
相距不过两拳距离,裴轻舟闻到的橙香淡到近乎没有,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盖了一多半。
想念是视线追着上上下下的手,观察几分变化,想念是一层一层揭着甜蜜的回忆,越往后越下不去手。
手停了。呼吸停了。声音也停了。
“怎么了?这第几层了?”
裴轻舟收回被门外声音吸走的视线,看了眼撞窗的鸟,漫不经心地问。
问完,她后悔了。
一股明晰的凉正往她胸上钻,但还有股热气正纷纷扬扬的撒,指腹点在右边第二扣处,胸房一侧。
脑子快速转了一下。
倒数第二层。
她今天穿的是肚兜,菱形的,跟纸片似的,所以陈暮江停了。
羞耻感直窜脑门,炸落到脖颈、耳根各处,烧红一片,连忙抬手封了衣,别开脸。
陈暮江笑了,眉梢挂了点色彩,手按床圈着人说:“捂再严这层还是要脱的,你顶多能留最后一层。”
话含蓄,直白说就是,我还是要看的。
“我能不知道吗?你让我缓会儿。”让我的羞耻心适应一下。
“你再缓会儿,姜迎回来了。”可就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
是啊,人出去大半天,缴费应该也差不多了,不知陈暮江是不是故意相逼,但裴轻舟确实被说动了。
妥妥利利松了捂衣服的手,但脸还是看着别处,手扣着床边,尾脊骨发麻,头皮也麻。
陈暮江看她耳根的红,笑了笑,低声说:“好乖喔。”
语气不明,像自言自语的感叹,又像挑衅十足的得意,还像诚心诚意的夸奖。
但不论哪种,裴轻舟是回不了话了。
指尖正沿右胸上沿往下滑,烫化了两层衣料,绕胸侧滑了近半圈停下。
这种感觉很恼人,有点想让指尖继续,滑上一圈,但无法开口,偏偏动作又停下来,捏不准是什么意思。
吊了一大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在嘴里来回翻腾。
“颜色挺好看的。”
而且,好美,任谁看了都会蠢蠢欲动。
但,当事人要炸了。
“你快点,陈暮江。”含怨带气地小吼。
“我不快吗?”她意有所指地说,在裴轻舟眼前抬了抬手腕。
无言以对,恼羞成怒。
“你变得有点不要脸了。”
“我衣衫完整,哪里不要脸?”你只穿个肚兜,哪里有脸?
“我是病号,不能动气,你故意气我呢?”咬了咬牙。
“第一,你腿伤与我无关。第二,我语气平和,表情管理满分。”
倒是你,满脸通红,语气尖锐,像个挑刺闹事儿的病号,嫌人脱衣服务不好。
为一个私下毫无来往的同事献出一条腿,还好意思在她面前颐气使人。
人说的很对,无言驳斥,裴轻舟胸脯气得小幅挺动。
没对视,陈暮江目光愈来愈放肆,再看下去衣服没法换了。
连忙裹上衣服,盖了肚兜,给下衣也爽爽利利换上,抱到床上。
“腿不疼了?”陈暮江盖了被子问她。
换衣服斗半天嘴,也没吱儿一声疼,就是气得脸有点红。
“不想跟你说话,别理我。”
裴轻舟头卧至一侧,也不看陈暮江,尾声含怨,往上拽了拽被子,整个人缩进去,像条毛毛虫。
“行,那我就先走了。”
陈暮江扫了一眼,眼间隐隐含笑,抬步到门口,但没出去,把门开一下,关一下,倚门等了会儿。
进门是卫生间,与里侧病床有一段廊道,视线相隔,谁也看不见谁。
裴轻舟听到关门声,瞄了眼门口,感觉腿疼了一下,顿叁秒,拽起身后多余的枕头往床尾砸。
“啪”地一声砸上墙,往前弹了下,落至地面。
陈暮江目睹全程,摇头笑了笑,开门离开,关门声给至最大,提醒床上人,她看到了全部。
你无理无礼的全部,你骄纵气愤的全部,你里里外外的全部,而我依旧喜欢。
出门正遇上回来的姜迎,两人碰了个头。
陈暮江佯装有怨地说:“人真不好伺候,嫌枕头枕着不舒服,我去趟商场,顺便买点生活用品,检查一会儿有护士帮忙,我交代过了。”
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演技给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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