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不常开的那扇门后说话。
“万一我不过来,你不白等了?”
裴轻舟递咖啡给陈暮江,特意让韩诚载她去买的,所以姜迎才没找着人。
陈暮江接过,一时不知该先回话,还是先尝咖啡,但看裴轻舟两眼期待地看自己,先尝了咖啡。
然后,她展了展眉,笑笑说:“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等你,不是过来透风呢?”
“咖啡还我。”说完,裴轻舟伸手去抢陈暮江手里的咖啡。
然而,陈暮江比她高,咖啡被举得高高的,她没穿高跟鞋,踮着脚,手搭在陈暮江另只胳膊上,够了两叁下没够到。
陈暮江举着晃了两下,看到裴轻舟有些气愤,不够了,又把人拽回来:“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是很熟悉。
那时裴轻舟是勾脖子挑逗人,此时是搭小臂够咖啡。
咖啡从空中慢慢收回,陈暮江另只手顺势握住她,拉她靠近自己,帮忙回忆。
裴轻舟想起来后,点点头,近距离扑洒的呼吸有点热,紧了紧心口。
“电影下次看吧。”陈暮江看她眼睛说。
语气正常,没有什么遗憾和生气,所以答得也快:“嗯。”
裴轻舟被盯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头,视线错开陈暮江几分。
见状,陈暮江往后站了站,给些空间。
然后问:“下午去见导演,姜迎陪你吗?”
她早时去过酒局,正常谈事儿的稀少,大都需要牺牲一些东西,略微担心。
“她陪我,韩城也会去,而且我的酒量一般人拿不下。”裴轻舟自信回看。
“好,那有事电话,时间要到了,我先过去了。”
说完,陈暮江松手,又被裴轻舟拉住:“你也有事电话。”
采访是姜迎联系的几家重要媒体,影响力国内首屈一指,听闻是采访陈暮江和苏晚黎后,纷纷派出了自己最优秀的记者,早早到齐,准备好一切。
“陈编、苏导准备好就可以进去了。”
两人点头,迈入采访间。
摄像机和照相机架了半屋,像瞄准人心的钢枪炮弹,记录你的不堪与荣耀,刺探你的脆弱和堡垒。
陈暮江坐在台上看台下,几连排的椅子坐满人,个个都睁着好奇的眼,想问问你有什么可拿来当素材的。
“我们采访是全程录制的,为保证后期制作的效果,请各位手机调至静音……”
她有些失声,陡觉恍惚只看到主持人在麦下张嘴说话,然后厚唇闭上,人提步离开,座上剩下她和苏晚黎。
苏晚黎同主持人示意后,把桌上的麦拉进,提声说:“各位准备好的话,我们采访这就开始吧。”
第一只手举起,耳边声音回来,陈暮江打开了桌上的麦,十根手指对到一起,保证自己有足够多的支点后,缓缓抬起了头。
记者1:“苏导,您是拍国际影片的,请问您为什么接拍《海上花》这部小制作的微电影?”
苏晚黎倾身扶麦:“不论过多少年,我永远喜欢梦想这个主题,它承载了我很多年少轻狂的回忆,而海上花正是这个主题,所以我接了。”
记者2:“陈编,你写这个剧本的灵感来自哪里?”
陈暮江凝聚目光到豆粒大的麦筒上,转头看向提问的记者:“我自己,以及我的身边人。”
气氛有些严肃,为了后期剪辑着想,门边的主持人示意台上二位放松点,都板着严肃脸,想乱剪也代不进去。
苏晚黎收到眼神点了点头。
记者3:“陈编、苏导,请问二位能聊聊再次合作的感受吗?”
苏晚黎语气调侃:“感觉陈编松弛很多,甚至有些懒了。”
等议论声小了点,陈暮江偏头说:“苏导依旧很严格,是我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记者4:“那请问陈编还有没有机会再看您拍剧?”
细碎的议论声停止,摄像机迅速调整角度,咔咔咔地相机响起来,所有人凝目看陈暮江,像刺了无数把剑到脸上。
她唇线紧合,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望那名提问的记者,右边肩头微微晃动,桌布下的脚并在了一起。
她肯求陈韬让自己继续拍戏时,也是这种心情,忐忑不安,又很想争一下。
那么多人都能得到父母支持,为什么她不能?
那么多人都可以拍自己写的剧,为什么她不能?
那么多问题可以问,为什么偏要问她最难言的?
陈暮江也有很多为什么,和台下记者们一样多的问题想问,但苦寻了近四年,都没有人回答她。
而她要面带微笑,保持从容,端坐在这里,回答无数个抛向自己的问题。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她觉得对她犹为不公,所以不再愿向世界发表看法,渺小且无力的对抗这份不公。
久不答话,都等不及了,纷纷直接起身提问,采访间乱作一团。
“陈编您到底是为什么放弃拍摄?”
“是因为潜规则被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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