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剧本上,一看时间都十二点过半了。
裴轻舟给她的地址挺远的,车程大概40分钟,来来回回一下午,搞不好要到晚上了。
“郭导,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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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
“钱是不是交不上了?”房东大爷又来催裴江舟,他接了个新租客,想要马上入住。
门敞着,完全没有隐私可言。
还好她是在洗漱间,有扇门能关住最后的隐私。
“不是说了晚上之前搬走吗?这才一点,催什么?”裴江舟漱了口水,穿得是件短裤背心,没有饰妆,但十九岁的年纪已给了她姣好的体形。
“交不上钱还这么横!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一个交不上钱,一个交得上钱,任哪个租主来选,想必都不会选错。
房东大爷极不耐烦,进她屋子,掀了床上的东西。
内衣、梳子、裤子、枕头……掉了一地。
裴轻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了,她淡定地从洗漱间出来,从地上拿走两件比较重要的东西,把衣柜的衣服扔进行李箱,锁上。
递给房东大爷一张纸,“这是我房租的欠条,我会还的。”
房东大爷拿手里捻了捻,他是不信她能还得上的,随手塞进了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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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汇巷,外乡人的聚集地,这一片儿都是租客。
四方漂泊,远离家乡,选择在江北闯荡,陈暮江有时佩服这些人的勇气。在她看来,江北虽是个不大的城市,但足以承驼起长久的日出和往后的繁荣。
巷道的路窄得出奇,还下着雨,陈暮江开得极慢,遇见人多处,还要停下等一会儿。
没有留电话,真是最大的失误。
滴—滴——滴———
堵车了。
陈暮江不得不停下来。
前面堵得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走的,但她又不能下车,只能坐车上,一会儿一踩油门。
裴轻舟提着行李箱从租户院里出来,拐进出社区的巷道上,发现堵车了。
“所以中国为什么要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车?”
雨下得小,裴轻舟伞都没打,行李箱上全是水,头发也渐渐湿了,她是被赶出来的,但还有心情骂街。
“哎…你这能不能先别走?等我车过去再走?”有个中年男人开着窗,一直张望车况,发现刚能往前挤一点,却被拉着行李的裴轻舟挡了道。
“礼让行人懂不懂?不行你车扔了别开呗?下来走路!”裴轻舟回怼完,自顾自地往前走。
陈暮江车窗开了一点,透气的,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拉下车窗,往外张望。
是她。
再小的雨,滴在身上也会湿的。裴轻舟穿着一件纯白色衬衫,亚麻质的,很宽松,已微微贴身。下身是件短裤,脚上是双洞洞鞋,倒是适合淌雨。陈暮江就这样侧出车窗看她,与昨日酒吧里妩媚多姿的样子全然相反,她想,她的女主就是这样:媚时,可勾心噬血;稚时,如六月初阳。
裴轻舟越往前走,越觉得有人在看她,淌着水,抬起头,对上一束熟悉又陌生的目光。
雨在裴轻舟眼前凝滞。
是来找她的吗?
雨慢慢落下来。
雨滴在倒车镜的上沿,汇成一滴大雨珠,落到地上。也滴在从车窗侧出来的头上,融进稠密的黑发里,不见踪迹。
她们隔着无数雨珠的会面,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乐极生悲。
脚趾间的水漫上脚脖,行李箱的轮子已被淹没,陈暮江见人迟迟不往前走,下了车。
“先上车。”
温柔的一句话打破了所有落在裴轻舟身上的雨珠。
耳畔温凉,心头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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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拉着行李箱?要搬家?”陈暮江给裴轻舟一条毛巾,让她擦头发,又开了暖气。
搬家?裴轻舟没有家,无处可搬。
“没有,房租到期了,暂时没找到地方住。”虽然淋了点雨,但裴轻舟不冷的。听着“嗡嗡”的暖气声,还是没忍住把一只手放在了出风口上。
“这儿经常堵成这样?”陈暮江转头问她。
其实裴轻舟也不知道,她只是住在这儿,但不经常从这儿走。又或者说,她出去时都是接近凌晨,那时候的巷道上,只有月光满盈。
“也没有吧…可能因为最近下雨,会堵点。”擦好的毛巾被折好递给陈暮江,“你怎么来这儿了?”
裴轻舟大约是忘了自己给过她地址。
“带你去见见导演。”陈暮江接过毛巾一愣神,想起件事,“你电话多少?或者有微信吗?”
滴—滴—滴——后面的车在催。
“能走了。”裴轻舟提醒在摆弄手机的陈暮江。
“给,你存一下吧。”把手机给她,界面停在新建联系人上。
「备注:裴轻舟
手机号:1xxxxxxxxxx」
轮子淌着水走了,给后面的人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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