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沉默抬首望了嘉宁帝一眼,转身离去。
嘉宁帝朝韩烨招了招手,韩烨走近他身边。
“安宁已经知道当初帝家的事是朕一手造成。”嘉宁帝缓缓开口。
韩烨猛地抬首,皱起了眉。
“韩烨。”嘉宁帝突然开口唤他,“朕是帝王,这一生无论做了什么事,从不言亏欠后悔,对安宁亦是如此。”
“朕已丧两子,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保住性命,回来继承皇位。”
这怕是韩烨有生以来听到嘉宁帝说过的最服软的话,他诧异抬首,朝榻上脸色苍白的帝王看去,一时有些不忍。
嘉宁帝不等他回答,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朕从来没有生过罢黜你之心,甘愿让你几个兄弟做你的垫脚石?”
韩烨沉默地摇头。
“因为你是朕的嫡子。”嘉宁帝猛地坐起身,望向窗外昭仁殿的方向。“朕也是先帝嫡子,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大靖太子。可先帝一生都未相信于朕,至死都未立朕为太子,朕这个嫡子在朝中举步维艰。你是我韩仲远的嫡子,当年我失去的,我全都双手捧到你面前,隻为不让你步上朕的后尘。”
他回转头,灼灼看向韩烨,“朕纵使负尽天下人,可唯独对你,耗尽心血。你若还有一点为人子的本分,就给朕活着从西北回来。”
韩烨掩在袍中的手握紧,他突然跪倒在地,以头磕地:“拜别父皇。”
韩烨行完礼,猛地起身朝殿外走去。
一会儿后,赵福从后殿走出,替嘉宁帝端来汤药服下,“陛下,殿下想必能明白陛下的慈父之心。”
嘉宁帝脸色红润了不少,望向韩烨远走的方向,摆摆手,“但愿如此。”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横穿大靖边疆,秘密入了北秦。
驾驶马车的是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他掀开马车布帘,高兴地朝里面道:“公主,我们终于回北秦了。”
车厢内,莫霜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肖恆,我们都回北秦了,三国也打起来了,你还不肯解开我的穴道?”
肖恆为难地挠挠头,“公主,陛下吩咐了,您性子倔,不回到京城,绝不能解开您的穴道。”
他说完小心翼翼放下布帘,全力急速朝北秦都城而去。
马车内,莫霜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
挑起三国之战,她竟然是因为这么个原因才被送到大靖京城,真是可笑!
第二日金銮殿上,嘉宁帝下了一道谕令,命韩烨、帝梓元、安宁、施诤言同时出京,率军十五万增援西北和东北。让朝臣震惊的是,嘉宁帝居然同意晋南十万大军横穿大半国境,奔赴边疆。
自此,离八万帝家军亡于青南山,已有整整十一载。
三国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北秦三十万铁骑,东骞十万大军,孰危孰缓一见便知。大军疾行八日后,在临关分道扬镳,施诤言领五万援军东驰而去。韩烨、帝梓元、安宁领剩下十万大军继续北上。
送走施诤言的那日,安宁牵着马头望了很久,帝梓元驱马上前,问她:“舍不得?”
安宁未回她,只是突然道:“梓元,前些时候东骞送来国书时,诤言对我说要娶我过门。”
帝梓元一怔,随即笑道:“这是好事,等这场仗打完了,我给你们主婚。”
安宁神色有些恍惚,“刚才送走他的时候,我总觉得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气氛有些凝重。边疆告急、施老将军阵亡、韩昭惨死,还有惨遭北秦屠戮的百姓成了这十万驰援大军心上的重担。
帝梓元在安宁肩上重重一拍,“安宁,我们会活着回来。你是大靖的公主,坚强些,你的子民需要你。”
安宁回转头,露出了这些日子来第一个笑容。她看着帝梓元,道:“梓元,谢谢你肯放下旧怨,和我们一起来西北。”
“好了好了,你再瞅一会吧,这一别,怕是至少半年都见不了了。”帝梓元没接过话头,弯了弯眼,牵着缰绳回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韩烨,投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韩烨舒了口气,朝帝梓元颔首,领着温朔去了中帐。
苑琴和洛铭西被帝梓元留在了京城,以防嘉宁帝异动。温朔请了圣旨和他们一同出京,这回韩烨却没有阻止。帝梓元想起一年前下江南查个赈灾案韩烨都生怕温朔受了一点磕碰,便问他为何这次如此大方。
韩烨回她:他不能照顾温朔一世,温朔总要学着长大。
不知为何,那时这话听着有些感伤,帝梓元摇摇头,朝军前而去。
队伍中间,韩烨和温朔齐头并进。
韩烨转头看着少年的眉眼,声音隔着厚厚的盔甲传出来:“温朔,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
温朔移过头,“姐姐身边有很多人,可殿下的身边只有我一个。”
韩烨握着缰绳的手一顿,眼眶有些涩然,却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他一手养大的少年总算没有白费他九年的时间和心血。
一入西北境内,战争引起的恐慌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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