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手脚并用费了半日力气寻得一个舒适地儿打算养神时被割宰一刀都不会高兴得起来,更何况还是任安乐这样的主。
她凉凉打量了石亭里的青年一眼,脚一抬踩在石凳上,痞笑道:“甭管按什么规矩,我任安乐从来只有劫人的份,还没有人能劫到我身上来……”说着展开腰间锦扇,眉一扬,“报上你的名号,若是和府上有些旧情,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
这两人都是东宫的上宾,一旁立着的宫娥瞧着互不相让的二人左右为难。
洛铭西看着面前横行霸道的女子,长笑出声:“虽入京城,将军性子倒是未变,我与将军虽未见过,在晋南也有十年交情,将军莫不是将在下的恩义忘得一干二净?”
任安乐神情狐疑,迎上青年的笑脸打量片刻突然道,“你是洛家长子洛铭西?”
见青年不置可否,任安乐朝一旁的宫娥摆手,神色愉悦:“我道是谁敢劫我任安乐的买路钱,原来是你这隻狐狸,去,多搬几坛好酒来,今日借太子的贵地,本将军和老友叙叙旧,去年你借道让我劫杀南海水贼,我任安乐欠你一个人情!”
宫娥看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喜不自胜,忙不迭朝假山下跑去。
此时四野无人,除却偶尔巡卫的侍卫难见其他人影。
半晌后,任安乐端着酒杯,行至石亭围栏处,笑意稍敛,秋风瑟瑟,广袖扬展,手中锦扇朝后扔去,正好落在洛铭西面前。
“拿去,你不是说滇藏进贡的沉香锦扇可遇不可求,这是嘉宁帝前些时日赐下的。”
洛铭西拾起锦扇,展开,扇面上誊写的佛经清净素雅,笑道:“能得此扇,这趟京城之行倒也不虚。”见任安乐懒得应他,洛铭西摸着鼻子讨饶:“我知道你不愿让我入京,但你一个人在京城,我终归不放心。”
“嘉宁帝一直忧心洛家成为第二个帝家,若非晋南民风彪悍,他难以掌控,也不会将祟南大营交给你父亲掌管,你如今一入京身份堪比质子,何必让洛将军忧心。”
照拂在月色下的身影清冷,洛铭西将锦扇收拢,眼底的暖意一闪而过:“他还需要老头子来製衡施家、掌控晋南,不会动我分毫,更何况他有意让银辉入东宫,我也不放心银辉一人来京。”
任安乐蹙眉,“东宫之争干系朝堂,银辉性子单纯,别让她卷进来。”
洛铭西点头,端坐于石椅上饮酒,眉色淡淡,远处望来,只会觉得二人相处淡薄。
“你入京半年,可寻得了当年帝家之事的证据?”半晌,洛铭西开口问。
任安乐回头,漫不经心的瞳孔里肃杀之色一闪而过,“当年在西北施家和忠义侯两人分执兵权,青南山乃忠义侯管辖之内,帝家八万大军被北秦坑杀在此,古云年必定知道真相。”
洛铭西垂眼,细长的凤眸掩在柔和的夜明珠光下,温润睿智,“先借科举舞弊案让忠义侯府名声扫地;再令古云年在西北跋扈嚣张之事传入嘉宁帝耳里,致其君臣生惊;此次你沐天府之行,沐王被禁,忠义侯失去依仗,只能转投东宫,打东宫妃位的主意,如此势必让嘉宁帝厌烦。忠义侯府半年内在京城威势一落千丈,朝堂众臣对忠义侯落井下石,弹劾他的折子最近多了不少,想必你出力不少。”
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任安乐神色淡淡:“忠义侯受嘉宁帝信任了十几年,要侯府衰落且不受人怀疑并非简单之事,只要古云年被逼上绝路,我自然可窥得当年之事。”
“安乐,要还帝家清白非一日之功,切不可操之过急。当年你在东宫曾住过一年,太后、嘉宁帝和太子对你很熟悉,若非帝承恩一直被圈禁在泰山,他们或许早已发现不妥……”
“你说的是她?”
任安乐安静的声音突然在石亭里响起,洛铭西起身,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眼落在不远处东宫正殿前。
万千灯火,明月朗星,东宫大殿的琉璃瓦下,立着一个女子,素白衣袍,容貌端盛,贵气凛然。
闻讯而来的韩烨停在石阶上,静静看着阶梯尽头遥遥相望的女子,眼底深沉如海,在他身后,京城的公子贵女站满殿外,屏息看着静默的二人。
韩烨停住的脚终于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朝石阶下行去,停在那女子面前。一众贵女虽不喜帝承恩入京,可都忍不住想看看,十年相隔的二人再见面时,究竟是何种光景?
两人隔得极近,当年只有七八岁的女童已经长大,依稀可见当年之容,韩烨看着她,却有片息的晃神。十年前帝北城帝家宗祠前冰冷决绝的眼神,怎么会……烟消云散,犹如当初种种从来不复一般。
太过温和镇定,竟让他生出陌生荒谬之感。
“殿下,可还安好?”
虽然看见韩烨隐隐激动的神色,可他眼中的陌生感却骗不了人,帝承恩心底一动,骤然开口。
“好……”韩烨回神,缓缓道,“我很好。”声音中却有着谁都听得出来的涩然。
“十年不见,今日殿下生辰,可愿一聚?”帝承恩唇角带笑,巧笑倩兮。
“自然愿意。”见韩烨颔首,她笑意更深,提步朝东宫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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