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气十分郑重。想来这话都是思来想去,斟酌了许久才说出口的。
周盈若惊讶,比方才在外头瞧见赵长云时还要惊讶上百倍。抬头对上赵长云认真的眼神,一时间居然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赵长云以为她还在犹疑,道:“盈虚兄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必不会辜负他的嘱托。至于名分的事,如今我尚未有婚配,只要你点头,我便带你回沧州,娶你过门。往后一生一世,都由我来照顾你。”
周盈若的心思全然被另外一件事吸引。
“你说我阿兄之前给你写过信?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长云一番表白被人冷落,面上却也不显什么:“正是上个月的时候,他来信问候,信中提起你,说是日后自己若然不在,就要我来照料你。”
周盈若紧紧攥住拳头。
果然,兄长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兄长在不久之前给友人的信中提起,要他照顾她,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果然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才会想着要别人来照应她。
这事一件一件的,全都串起来了。
赵长云抿唇,神色越发温润。“盈若,跟着我回沧州吧。我父母都是宽和温厚之人,你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待你好的。”
赵家在珠池镇上的名声极好。
赵家父母确实如赵长云所言,宽厚温和。凭心而论,赵长云确实是个良配,生的好看,也有才情,还与周盈虚有莫逆的交情。跟着他去沧州,确实是眼下她最好的选择。
“长云哥哥,对不住。”
周盈若重重呼出一口气,退后一步。
赵长云是良配,可是跟着他去了沧州,便再没有了替兄长报仇的机会。
纵使他品貌长相皆不差,可他再好,那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周盈若道:“我兄长的事还没有了结,这件事背后还有些蹊跷。暂时,我还不想考虑婚嫁这些事,对不住,长云哥哥,要你操心了。你放心,我住在珠池镇,周围的叔伯婶婶都很照顾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屋中气氛一时凝滞住。
赵长云似乎是没想到周盈若会拒绝。
他皱眉,道:“你一个姑娘,以后靠什么办法过活,难不成你能像那些男子一般,下海捞珠吗?”
男子语气有些严厉。
周盈若挺直脊背,直直看着赵长云的眼睛,道:“我兄长可以帮人抄书。我的字是他教出来的,差不了他多少。况且这些·······都不是紧要的事情。”
紧要的是,她要如何为兄长伸冤,如何将那张鱼嘌纸递交给上去。
想起那张如今被自己妥帖藏好的鱼嘌纸,周盈若心头就跟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叫人心中发慌。
只是这事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赵长云说的。
“盈若······”
赵长云还想劝阻,周盈若却已经掀起门帘, 径自出屋。
外头天光灿烂,站在树下的张玄微转身看过来,似是没想到二人这么快就从屋中出来了。
周盈若道:“长云哥哥,你不必劝我,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麻烦你了,辛苦从沧州赶来,你歇一歇,我去镇上买些吃食回来。”
赵长云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心知她是借故避开自己。
还想要继续劝阻,可目光触及少女一脸的认真和郑重,终于是忍不住叹息。
“盈若,我的话说出来便不会收回去。我想娶你,不单单是为了照顾你,其中也有我几分私心。这次回到珠池镇,我会在赵家老宅待上几天。你不用忙着招待我,只是,再好好想一想我跟你说过的话。若是你改了主意,便到赵家老宅来找我。”
哪里还有什么要再想一想的。周盈若摇头,她想好的事,就是有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是改不了的。
赵长云神色一暗,也不言语,径自便出了院子。
树下头,张玄微神色莫名。他方才将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周盈若的眼神便越发深邃。
“这位长云哥哥,可是要来带你走的?”
他循着周盈若唤赵长云的叫法,本来亲昵的称呼此时从他口中吐出来,却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周盈若侧头,有些莫名其妙道:“是。”
可是这关张玄微什么事,反正等他家里人寻来,他治好了伤,就要走人。
“你为何不答应他?赵长云看来是个读书人,嫁给他,总算是个破局之法。或许他熬个几年,便能做官,到时候让他来替你兄长翻案。比起你交出东西,或者是靠自己一个人来做,都要稳妥的多。”
张玄微负手而立,仗着身量高,附身看人时眼神总带着淡淡的睥睨之色。
还有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味,都让周盈若觉得刺耳至极。
还是第一次,她对眼前这人生出一种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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