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情不愿将借据递交给张玄微。
趁着张玄微翻阅。
老者沉声道:“这是周盈虚跟钱家立下的字据,里头一字都属实,合乎大周律法,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可以自行去找县令大人······”
“不对。”
张玄微淡淡一声。
老者愣住,咬牙:“哪里不对?”
出来前可是二少爷亲自看过的。不可能不对。
“奉大周律法三百二十七条,民间百姓之间互相借贷,利钱不得超过每两二钱。字据上的利钱写明每两三钱。又及——”
张玄微翻到最后落款处,“这里的周盈虚用得是朱字印,想来他并非是良籍。大周律法有令,凡在奴籍者,但凡举债不得超出三十两。若是你家当真借给他五十两,那按大周律,出借者罚没家产三成。”
“不,不可能的。”
老者惊得嘴唇都颤抖起来。底气也虚了。
张玄微拈着那沓借据,抿唇,道:“你是想我拿着借据去找县令揭发。还是乖乖拿着借据滚出去呢?”
“你···你···”
老者惊疑不定,慌得立刻从张玄微手中夺回借据。
周盈若见势,向前一步,冲老者道:“听见没有,还不出去。是想我们到县衙告你们钱家吗?!”
老者捏着手中一沓字据,胡须都颤抖起来,道:“不管你怎么胡说,周盈虚欠钱不还,偷盗我钱家古籍是确有其事的,我家中有人可以作证!”
“好了,钱伯。你不要动气。”
院门外走来一个锦衣公子。
正是前些日子参加乡试,考中解元的钱家二公子钱桑。
钱桑眼下有青黑,眼神虚浮,素来耽于酒色的。
眼神落在周盈若身上,忽得一亮。他不紧不慢做了个揖:“周姑娘,钱某叫人上门催债,实在是逼不得已。令兄从钱家借了债,还盗走了我家中一本古籍。钱你可以不还,只是这古籍,必须要还。”
被钱桑用那种轻浮的眼神盯着,周盈若心中一阵恶寒。她冷声道:“我兄长不可能偷盗你家中的东西。那字据全是你们伪造的,若是有证据,只管拿出来到县衙去告,少在这里虚张声势。”
钱桑冷哼一声。
“周盈虚盗走我家中典籍,难不成还会大张旗鼓,叫所有人都知道吗?周姑娘你不想还,我自会让下人找出来。”
他一抬手,仆人们纷纷冲进书房。搬出一箱又一箱的书,胡乱翻找起来。
“你们!”
周盈若怒上心头。
那一本本被扔在地上的书册,都是她兄长捧在手中,小心打理的圣人书卷。
“够了。”
张玄微道。
钱桑仿佛是刚刚才看到了他,口气轻蔑道。
“你又是何人?”
“二公子,便是他方才说那字据上的条例不合大周律。”
管家告状道。
钱桑哼一身。
“那字据我看过的。每一条都合大周律。什么乡野之人,也敢胡言乱语。搅我的局。”
“哦?请教尊驾是何等身份。”
张玄微抿唇,那管家急不可待地亮出钱桑身份:“我家二公子可是云洲解元。读惯了诗书的主!”
“阁下算是哪门子的解元,乡试之中,大周律中的刑策和律策皆是考试内容。阁下连那几条律法都弄不清楚,又是如何考中解元的?”
张玄微眯眼,
钱桑神色一僵,神色中的倨傲便消去大半。
“我还记得,身负功名却纵容奴仆行凶,依照大周律,是要被革去功名,降为白身的。”
此言一出,钱桑神色立刻沉下去。仆役窥见主人神色,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翻书。
“二公子,咱们·······”
钱伯咬牙上前,立刻便挨了钱桑一记眼风。
“带着人走。”
钱桑狠狠瞧了一眼张玄微,似乎要将他记住。
管家扬手,仆人们也紧追在他们身后,离去。
没了钱家的仆人,小院立刻变得空落落,几本书籍从箱子上掉下来,是方才被钱家仆役胡乱搬出来,塞在书箱上的。
周盈若神色一黯,正要上前捡起那几本书,就听见张玄微闷哼一声。
“怎么了?!”
她紧张的扶张玄微坐下,瞥见他脖颈上的血线,颜色比昨夜要深沉不少。
难不成是因为方才一番对峙,所以血蛊发作的更厉害了?
此时此刻,周盈若倒忘了,自己昨夜可是想将人赶走的。
“有些疼,等我缓缓。”
张玄微垂着头,忍耐着自血痕上传来的刺痛。
周盈若的手就扶在他肩上,少女体温隔着衣衫偎贴在他肩上,脖颈处的灼痛似乎也消减了不少。
但还是不够,夜里入睡时喉间的痛楚都在提醒着他,他身上尚且架着把随时会要了他命的血蛊。
张玄微低声道:“你能不能再离我近些?”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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