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和河南,黄河天堑阻断,好歹也好有圆转之机,就算是真的不可收拾,那也还能将其遏制在陕西和河南这个包围圈内,等到山东和江南局面平定下来,西北军和蓟镇军腾出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顶多也就是损失大一些,慢慢来恢复就是。
现在朝廷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以空间换时间,所以冯紫英在户部那里只要到区区三十万两银子作为开拔陕西的费用,这包括整个陕西的赈济和三边四镇驻军的调动所需,这让冯紫英也是哭笑不得。
三十万两银子能做什么?
按照冯紫英从汪文言源源不断发回来的消息估测,整个陕西若是没有三百万两银子来购买粮食赈济,根本别想让这些乱军放下武器,三十万两银子要想把以榆林军为主的三边四镇军队调动起来,一样不够。
连贾家修个大观园还要四十万两银子呢,这解决偌大一个陕西问题,就只给三十万两银子,冯紫英也不知道朝廷户部是怎么想的。
或许朝廷根本就没打算要用赈济这一出,就是要用镇卫军队拖垮乱军,或者就将这些乱军彻底绞杀,这样也能解决人多粮少人多地少的困境。
“这都在其次,我相信你父亲在三边军中有人脉影响力,你也能用上,三十万两银子不过是应急一用,你要依此为仗恃,未免可笑了。”齐永泰继续道:“我最担心的还是陕西地方士绅和官员,当年云光在担任巡抚的时候就酿成了大祸,我不希望你去之后又走上老路。”
云光是山西人,担任陕西巡抚期间最初也是和地方官员与士绅相处不和睦,所以做事四处都受掣肘。
都察院也经常收到来自陕西这边的检举,都察院也查过两回,但好在云光在朝中有北地士人的支持,所以不了了之。
后来云光也意识到了自己要想升迁,离不了这些同僚和地方士绅支持,所以开始有意识地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云光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走私贩私,徇私枉法,贪污克扣,与陕西地方豪强沆瀣一气,所以地方上倒是弄好了,但是没想到却栽在了宁夏叛乱带来的问题上。
“齐师,弟子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乱军势头方兴未艾,成燎原之势,和云光在的时候又不一样了,要平定下来,如果想要按照惯例依靠士绅,恐怕有些难度了,因为乱军基本上已经把乡野间的中小士绅地主席卷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是躲在城市中的商贾士绅,要么就是自身也有一定自保能力的豪强,但他们没有能力解决乱军问题。”
冯紫英的话让齐永泰略感讶异之后更多的还是欣慰,“嗯,你倒是看得准,但如果这种情形,你打算如何应对?”
“如果朝廷给我足够钱粮,我原本是打算招安为主的,但现在……”冯紫英苦笑。
“朝廷恐怕很难满足,三十万的确太少,但是就算是给你一百万两百万,你能把这些乱军都招抚下来么?流民灾民这个祸患源头解决不了,那就是治标不治本,所以你得另辟蹊径。”齐永泰盯着冯紫英,“我想从你口里听到一个可行的方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现在我就要你就地取材,别指望朝廷,来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紫英,你有这个把握么?”
冯紫英心中暗叹,终归还是要用自己一直不太想用的这种套路上来,齐师其实已经暗示了,或者说是默许了这种有些暴烈阴暗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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