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很喜欢沈宜修这种深浅有度,既表达了对自己的关心,同时也不会过分探究,尺度把握得很好,除非自己愿意主动告知对方,否则她都是浅尝辄止,一切看自己的态度。
相比之下, 宝钗太谨慎,而宝琴则太热切,至于迎春、二尤她们在见识上又要逊色一筹了。
沈宜修是官宦出身的闺阁小姐,而且作为沈珫的嫡长女,沈珫很多时候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避讳朝务上的事情。
在沈珫担任御史期间就曾经和女儿经常探讨,而在沈珫出任东昌府知府和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后, 沈宜修都还一直和其父保持着书信往来。
期间也免不了要和自己父亲在信中谈及时政,甚至有时候也会把丈夫的一些观点意见和父亲交流,所以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薛宝钗和薛宝琴都要逊色不少。
当然冯紫英有时候也会和宝钗宝琴谈及时政,在他看来,宝钗宝琴都是极其聪慧的女子,而且本身也一样是官宦出身,虽然后来沦为皇商,但是某些方面的敏感性却依然保持着,所以天赋都不差。
反倒是林黛玉在这方面却是最不敏感的,枉自老爹还是永隆帝最信重的巡盐御史,但黛玉却是半点都没有继承到这方面的天赋,成日里悲春伤秋, 沉湎于那等诗情画意中, 不过这也让冯紫英反而更满意。
若真的是黛玉都变成了成日里和自己探讨朝政事务, 那这画风也变得未免太离谱了,也会让自己这个红楼迷感到失望。
“相公的意思是朝廷对这些附逆之事并没有那么看重, 反而更关心能从中获得些什么?”沈宜修皱了皱眉, 有些不太敢置信,长久以来过于正统的观念还是让她难以接受这种。
冯紫英能理解妻子的这种惊诧,还是把很多事情看得太神圣太理想了一些, 他想了一想才道:“宛君,如果你换一个角度也就能理解这种事情了,无外乎就是两兄弟争家产,府里的下人们各自站队,然后大家各自占了几间房,相互吵嚷着谩骂,然后各家小孩却还没有来得及分开,还在对方的屋里,在局面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你会对那些小孩子们有多少仇恨,甚至非要致对方于死地么?”
这么一说沈宜修好像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实际上现在被查抄拿下的这些人,其实都根本算不上什么要害人物,真正的要害人物也不可能这等时候还傻乎乎地留在京师城里等着朝廷来拿下,无论是牛家王家还是贾家,都不过是些闲散或者说边缘化的角色,便是斩尽杀绝, 对于大局又有多少影响呢?
若有所悟, 沈宜修也轻笑了起来:“那相公还这么四处奔走替贾家谋划?反正朝廷也就是要钱银,贾家这些东西都全数充公, 然后发卖便是,顶多也就是贾家被流放发配罢了,总归是性命无碍。”
“那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冯紫英摇摇头,“冯家好歹和贾家也是世交,宝钗和迎春也都和贾家是亲戚,我多少也算是沾亲带故了,若是不出手帮一帮,也会招人闲话的。”
冯紫英也不好深说,再说沈宜修大度,但女人在这方面上情绪也是说变就变,所以能回避最好回避,哪怕对方知道自己是有意避开,那也要比当着她的面说这些的好。
沈宜修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微笑不语,也不再和丈夫争论,这等事情点到即止,丈夫也是有主意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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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
谷邰
“自打大同那边流民进京的消息传开,五日内城里粮价已经又上涨了一成,照这样下去,只怕要出问题。”方从哲涩着嗓子道:“流民现在还在路上,最早的一批已经过了房山,后边最远的还在紫荆关到易州一线,易州那边有近万人灾民跟着,……”
“京通二仓的粮食远不足以把粮价压下去,……”户部尚书黄汝良脸色阴沉,“现在不是粮食本身的问题,而是一个预期的问题,大家都认定京中粮食不够,所以大小粮商都是惜售囤粮,都想要等到粮价最高的时候再来出货,可越是这样,粮价就涨得越高,就算是我们京通二仓粮食全数抛出来也无济于事,立即就会被吓破了胆的民众一抢而空,到那个时候价格会更高,……”
这京中粮商几乎个個都是有些跟脚背景的,即便是朝廷官府也不可能逼着这些人把粮食放出来,而且一旦官府这么做了,那么这些粮商也有许多对策,大不了将铺子里的粮食卖光,就挂出无货的牌子,那只会更加刺激粮价。
“流民那边疏导截留也很难,地方上也想尽了办法,但是他们也无力解决这些人的就食问题。”齐永泰沉吟着道:“本身北直这几个府这几年就一直旱情不断,几无积蓄,加上今年大旱,自身难保,现在再遭遇大同那边流民一裹带,有这么大的流民规模其实也在我们预料之中,……”
“京通二仓的粮食还是不能动,一来如明起所言,这个时候出售京通二仓的粮食毫无用处,而且只会增加民众恐慌,继续抬高粮价;二来这是压箱底的,不到万不得,不能动用,流民到时,还得要赈济需要,所以还是要从其他渠道来想办法。”李三才看了一眼齐永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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