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处传来的一连串消息让一直稳如泰山的冯紫英都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觉得能在确定好的几条大鱼身上收获颇丰,但是丰收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转念一想,那安锦荣通仓副使一干就是九年不挪窝,据说为了留在这个位置上,前前后后几次托情花销就不下万两,能够下血本花费万两银子谋取一个从九品的不入流职位,恐怕也真的只有在通仓这些地方了。
换一个地方,便是正七品的知县,也不过三五千两银子,还得要是一个中县,太差如陕西、贵州、广西这些地方几百两银子都未必花得出去,便是保定、真定、大名府这些北直各府的县份,也不过就是二三千两银子,只要具备基本条件,也就能跑下来补缺。
能花上万两银子坐稳这个位置不挪窝,平素还得要各种常例照样上供,他一年不捞上个上万两银子,他岂能善罢甘休?
所以这样一算下来,家当挖出个十万八万好像也就在正常范畴内了,只不过想到那不过就是一个从九品的官员,便是捐官也是最基础的末流,再往下就是没品了,但却因为位置不同,那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肥缺。
对于这些钱银,冯紫英倒不是太感兴趣,只是觉得数量可观而已,包括赵文昭那边的那个家伙,虽然只是一个连官都不是的攒典,但是预计家当比起安锦荣这个通仓副使只多不少,现在还无法统计其藏匿在各处的宅邸和钱银财货,但是按照赵文昭和吴耀青的预计,起码也是十万两以上起步。
一个小吏啊,就因为坐在这个关键岗位上,这上下其手,各路把戏都得要过他手,所以也算是深度参与了这么多年离任大使、副使的各种“花式营生”,硬生生弄出来一个亿万家产。
这十万两银子的家当,换在现代,那就真的是亿万富翁了。
算一算像晴雯、金钏儿这些在荣国府的大丫头们,月例钱也不过一吊铜钱,折下来也就是一两银子不到,虽说在府里管吃管喝,但是这一吊钱就算是工钱了。
按照这种算法,结合刘姥姥这种京郊庄户人家二十两银子一家人能过一年,冯紫英比照现代社会,估计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能到两千到三千块钱左右,那也就是说,十万两银子那就是两三个亿了。
一个大观园,花了几十万两银子,嗯,贾家的银子也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老钱,按照购买力来计算那就是十个亿,便是现代世界的福布斯富豪榜上前几位才敢这么做吧?
所以也那怪这大观园一下子就把贾家家底儿给抽空了,还欠了不少外债,包括林如海几十年宦囊所得。
“你就是通仓攒典宋楚阳?”冯紫英背负双手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五十出头却能保持得这样状态,的确还是有些异于常人的。
“是。”宋楚阳在看到冯紫英的那一眼之后,只觉得先前紧绷着的气势似乎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连身子都有些软了,两边夹着的龙禁尉番子往上提了提,否则这厮恐怕就要瘫软倒地了。
“听说你想见我?”冯紫英能理解这种人,越是一副不惜命甘于一搏的,往往都是表面现象,反倒是那种不肯说话,闷声不响的,倒是可能要横下一条心求死。
这么大的家当,还有这么多女人儿女,哪有那么轻易就想寻死的?
就像自己一样,身畔群美环伺,还有了女儿,那里愿意轻易求死?
只要有一条路能活下去,都想要去争取一番,而这厮之所以不肯和赵文昭与吴耀青他们说实话,那也是不肯相信他们,无外乎就是担心自己交代了一切,最终的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要见自己,大概也还是冲着自己这小冯修撰誉满京师,现在又是顺天府丞的身份来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一个准信儿,但至于自己愿不愿意遵守诺言,还不是自己一言而决,无外乎就是看值不值罢了,但愿这厮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小人想要见冯大人一面。”宋楚阳咬紧牙关,“小人知道罪该万死,但是小人自认为自己对大人还是有些用处,所以小人想要买一条命。”
“买一条命?”瑞祥已经把椅子抬了过来,冯紫英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你用什么来卖命?银子,还是你掌握的那些东西?你觉得我们能抓到你,难道就挖不出你的那些东西?至于你掌握那些,也许你掌握最多最全,但是你毕竟还是要和人打交道的,你便是死了,他们也会一样交待,无外乎就是多少而已,但我们能抓到你,相比你也清楚昨夜里我们动用了多少人,没几个逃得脱我的手掌心,所以,你觉得你的命值么?”
宋楚阳挣扎了一下,但是在龙禁尉番子的压制下,他根本动弹不得。
“大人,也许您抓了不少人,但是我要说,我如果不说,你们想要的东西便串联不成一条线,缺了我这一环,你们许多东西都没法成形,只会是零零散散的,我在通仓干了这么多年,历任几任大使、副使,没有谁能有我对通仓这内里的情况了解得如此透彻,你们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来把我抓住,肯定不是只想看到一具死尸。”
宋楚阳已经从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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