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冯紫英来说,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个熟悉过程。
从经历司到照磨所再到司狱司和税课司、河泊所,这是整个府衙中最为重要的几个部门,起码是冯紫英认为最重要的几个部门,关系到行政、审计监督、司法刑狱、税收收入几大块,轻忽不得。
无论自己这个同知未来如何定位,都免不了要和这几个部门打交道。
相比之下像杂造局、儒学官、马政驿丞、医学正科、阴阳学证术、僧纲司、道纪司这些等等,就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
经历司相当于办公厅,照磨所则相当于审计部门同时也要肩负一定对衙门内的监督职责,司狱司不用说,勾管犯人,税课司和河泊所官商税和鱼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永平府这些职能部门还是都齐全的。
一天时间下来,冯紫英一口气见了七八拨二十来号人,虽然未必一一能认清,但是几个重要同僚和属官、吏目却已经有了几分印象。
“冯大人,下官敬您一杯。”端起酒杯,当下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方面阔口,浓眉凤眼,微微一举手,“像您这种二甲进士却又是庶吉士出身的,说实话,下官还是第一次听说直接外放出京的,不过外放我们永平府却是我们永平府的荣光啊,小冯修撰大名在京师城里可是闻名遐迩,……”
冯紫英含笑起身,“侯大人过誉了,紫英不过是承蒙皇上抬爱,在翰林院里虚度两年罢了,……”
“诶,冯大人此言差矣,二甲进士每科不过寥寥二三十人,我们永平府自大周开国以来,至今也只有泰和年间有一人考中,但亦未能馆选庶吉士,足见其艰难,冯大人这个庶吉士怕也是来之不易,当之无愧。”
通判侯子瑜,河南彰德府人,原任大名府推官,后升任陕西布政使司理问所理问,永隆元年便出任永平府通判,比朱志仁还早来永平府两年,算是这永平府衙中重要官员中的元老了。
从吴耀青那边得来的消息,此人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永平府人了,虽然发妻是原籍彰德府的,但是其在永平府七年间,便纳了三房妾室,其中有两房都是这卢龙和乐亭士绅大户庶出旁支女子。
在冯紫英未来永平府之前,侯子瑜便是这永平府的二号人物,正六品比起除了滦州知州之外的任何人都更尊贵,而且此人性格豪爽却又不乏周密,待人接物甚是周全,和地方士绅关系也是相对密切,人脉颇宽,甚至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和朱志仁分庭抗礼的味道。
总而言之,侯子瑜给冯紫英的第一印象极好,虽然只是举人出身,年龄也不过四十出头,只是以此人人才,为什么已经在永平府连任六年都尚未转迁升迁,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冯紫英估计这应该是和朱志仁对此人的不太满意有关。
“当不起,当不起,侯大人人中龙凤,紫英虽然才来,也曾听闻大人风采,……”冯紫英面带笑容,连连举杯示意。
对于对方把自己捧这么高,冯紫英也说不出究竟是好是坏。
好的是能让自己名声迅速在永平府传开,二甲进士,馆选庶吉士,京师才子,北地青年士人领袖,这些人设都能有助于自己迅速在永平府站稳脚跟,打开局面。
但坏的一面就是自己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而永平府当下局面,特别是自己又是仅次于知府的同知,在朱志仁稍稍托病推杯的情况下,责任就得要落到自己身上。
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虽然前世有些这方面的经历,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心发虚,毕竟这些相隔四百年的行政事务,实在是和前世中所接触的事务相差天差地别,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是有一些隐约脉络可以遵循。
二人干了一杯之后,侯子瑜立即又为冯紫英倒上第二杯,冯紫英也察觉到有点儿失策,对方这是有心把自己灌醉么?目的何在?
好在朱志仁出面暂时把这个话题拉开,而经历司的赵立恒也很识趣的接上了趟,和冯紫英碰了杯,但是朱志仁示意对方要适可而止。
侯子瑜对朱志仁的态度还是相当恭敬的,但具体如何,冯紫英就不得而知了。
知府作为一府至尊遇着绝对优势,但是如果说要谈到擅自处置佐贰官却又力所不及了,也就是在年考和三年的京考中发表态度罢了,但这却对佐贰官来说又是致命的。
双方的对抗又是一种复杂的实力博弈,佐贰官要想有对抗知府的实力,那么就必须要有赖于在吏部和都察院里有足够分量的依靠,否则被贬谪那就是必然之事,知府对佐贰官的绝对优势是制度赋予其的,先天如此。
这一顿酒吃得谈不上尽兴,朱志仁的表现既不像冯紫英最初以为的那样弱势,但是从通判、推官以及经历、照磨、司狱和税课司大使的态度来看,的确对这位朱大人有些怨气,但朱志仁仍然表现出了足够的影响力,并非想象中的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或者完全的混吃等死。
只是冯紫英还有些没太看明白朱志仁和这些官员之间的关系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这还有待于细细观察。
打着酒嗝,冯紫英坐在廨舍后堂的中厅里喝了一口茶,忍不住皱了皱眉。
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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