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和婶婶乃至老祖宗,想必他们也能明白我说的这一切。”冯紫英摆摆手,“林叔父病重,但是之前他也是早就了解过林妹妹身边这些人的情况的,我相信无论是我还算是宝玉,只怕林叔父都是深入了解过的,姑且不提我,哪怕没有我,但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比如和我一样考中了进士的书院同学,你觉得林叔父会选择谁呢?”
“宝玉你除了会做两首诗赋,还能干什么?读书没心思,做事没耐性,这荣国府日后继承该是长房的琏二哥,便是二房,那也该是你珠大哥的嫡子贾兰,这日后分家,也得要分成几份,……”
“……,我不清楚你们荣国府当下的生计营生如何,但是我感觉怕是不太乐观的,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这份感觉,这日后分家怕是避免不了,宝玉以你现在的情形,你何德何能来支撑起一个家庭呢?等到老太君和政世叔婶婶百年之后,你难道还能继续这般厮混?谁来替你养活这一大家子?”
见贾宝玉几番嗫嚅,似乎要争论,但是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只能绝望地闭上了嘴,冯紫英冷哼了一声。
“或许宝玉你会说我这个人俗气现实,但是生活就是如此,俗气现实才是正常生活,荣国府阖府上下千号人,不是靠吟诗作赋就能把大家肚皮填饱,身上衣服置办齐,月例银子发足,你觉得若是不能让你们府里这些仆从丫鬟衣食无忧,月例银子按时发放,又有几个丫鬟婆子和仆僮能留下来一直陪着你们?或许有那么一二忠贞之人,但是这又能维系多久?当他们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时,你觉得他们会一直陪着你?”
振聋发聩,饶是贾琏有一些心理准备,都一样为之色变。
贾府现在的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凤姐儿应急时便是偷偷摸摸把老祖宗房里的一些老物给拿出去典当,有了收入时再赎回来,但实际上许多时候到事后就根本没有银子来赎了,或者当出去三五件,赎回来两三件。
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糊弄着过,也就是瞒着老太君,老爷太太们心里都清楚。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强烈的危机感,贾琏才想着要出来找事儿做,王熙凤也才会不择手段去为自己谋些银子,否则真的到了某一天树倒猢狲散,这府里支应不下去了,谁也没有那个义务要替谁管一辈子吃喝,都得要先管好自己一家人。
一旁的袭人更是脸色煞白,全身都忍不住抖下来。
冯紫英的这番话恐怕是她们这些当丫鬟最为担心的,这都在府里边生活一辈子了,根本不知道如果没有了贾府日后在外边会是怎么生活,当乞儿,还是换一家去当奴婢?别人家还会像贾府这般安逸稳当么?主人还会这样体贴仁义么?
冯大爷这番话在袭人看来并非危言耸听。
老祖宗七八十了,终归是要走的,老爷太太也都是五十了,终归也是要老去的,而且如冯大爷所言,这荣国府长房是琏二爷,二房还要分为珠大爷和宝二爷两房和环三爷三房,便是将环三爷这庶出的刨开不算,算一算,这荣国府分家都要分成几份去了,到最后宝玉能落到多少?
这分开之后,宝二爷现在的这模样,能把这一家老少的生计支撑得起多久?
现在府里的情形他们这些下人多少也是隐约有些感觉的,每到年末这府里边儿便会有几日夜里偷偷摸摸将屋里的一些老物古董等物件送出去,说是抵当应个急,但谁知道有几件回来了?
她也是在老太太屋里呆过的,便知道这老太太屋里有不少物事现在已经见不着了,甚至袭人估计老祖宗其实内心也是明了的,只是不说破罢了。
袭人能看到想到的,宝玉一样也能猜测揣摩到一二,他只是不愿意去想太深,觉得不该自己去操这些心,但今日冯紫英当面撕开这些遮掩在表面的一切,立即就让他感受到这血淋淋的疼痛和无比的狼狈。
“将心比己,换一个身份,如果我是林叔父或者其他有意和你们贾家联谊的人家,这么一了解你贾家和贾宝玉的情况,你觉得我会愿意把女儿嫁入你们贾家么?不读书,不做事,成日看戏饮宴高乐,这种日子宝玉你能过多久,二十岁,三十岁?或者你真的打算到了三四十岁熬不下去了就出家一了百了,那你又怎么对得起叔叔婶婶和妻儿老小?”
冯紫英声音在房中空气里跳动,贾宝玉面若死灰,身体也摇摇欲坠,全靠袭人扶着才勉力支撑。
对方的话太过直白锐利,几乎是把贾宝玉内心某些幻想和自我麻醉带来的满足给彻底熄灭,一时间竟然让他生出自己如此废物,便是遁入佛门恐怕都会被拒之门外,真还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你觉得姐姐妹妹们都对你疏远冷淡,姑且不说你的这份感受是真是假,但是若是我是林妹妹宝妹妹云妹妹她们都会看不上你,前几年你年龄小也罢了,这几年族学里你不好好读书,却成日与蒋琪官和秦钟他们厮混,你那些勾当,真当姑娘们是瞎子聋子不知道么?只不过大家照拂你面子,不愿意戳穿罢了。”
“连薛文龙这般大家原来都觉得的混账人都知道学好求上进做点儿事情了,你贾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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