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前大学时一个待过急诊室的老师说过,在急诊室待久了会变得比较麻木,天天看着人生生死死的,就算每天面对也会把人性里某些东西消磨掉,是种保护自我的机制。
那时他不想跟着前辈跑社会新闻也是这样,身心俱疲。他也知道身为一名记者,不管报导什么都应该有职业道德和一些追求,很多时候辛苦追踪报导的东西,上面的人说不要就不要,心血泡汤也没輒,反而是网路抄的、互相转来转去又未查证的东西更受欢迎。
他大概就不是那种对自己有所要求、有所坚持的人,他只是不想变得像机器一样冰冷。学长脱离主流媒体时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也没走,因为他没安全感。说穿了就是犯贱又矫情吧。
「越想心情越差。」段豫奇嘟噥了句,靠着沙发放空,一张脸忽然自上方冒出来,他「哇!」一声怪叫,看清那张脸是李嗣才喘了口气骂说:「你、你吓人啊!这么大个人为什么走路不出声!」
李嗣无辜道:「对不起。我看你坐这发呆,喊你也没应。」
「你有喊我?」段豫奇汗顏,他太认真发呆了。他坐着仰望李嗣,李嗣低头看他:「吃过午餐了?」他点头,李嗣也漫不经心点了下头,这人是来邀他一起吃饭的?
段豫奇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李嗣长得并不是很抢眼,却很耐看,而且不管哪个角度看都好看。他虽然不喜欢男的,却忍不住评比起来,如果是王騫虎那种类型的他难以消受,而且当兄弟这么多年,实在无法想像,幸好对方也没这意思。要是李嗣的话,他倒觉得有点想像空间……不对,想这个做什么?
屋里来了通电话,是门口的铃声,李嗣走去接听,应了单音就下楼要去开门。段豫奇心想八成是宅配什么的,拿了一旁摇控换频道看了下门口监视器。说到这监视器也是花李嗣不少钱,段豫奇当初还想不过就是间鬼屋,有必要吗?
可事实证明它的好处,就拿前几天的事来说,有个少妇带着一双儿女来吃早餐,两个小孩在店里追跑,被艾莉劝回位置后,小孩拿酱料罐玩,洒得儿童椅上都是,还把碗摔破,李嗣出面请他们赔偿损毁物品并离开,少妇开始破口大骂。李嗣的脾气很好,段豫奇从来没见过他兇任何人,也没见过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处理事情,那时也一样,李嗣只是没有表情的指了指店内一隅的监视器,少妇就憋着闷气闭嘴付钱了。
「唔!」电视萤幕跳出门口某支监视器影像,画面黑黑白白的,很多杂讯,是坏了?他听见楼下开门时会有的音乐,跟着跑下楼看,李嗣开了门请张姍进屋里。张姍被某种不太妙的东西笼罩,段豫奇几乎看不清楚她这个人的轮廓,只知道她好像病了,不时掩嘴咳嗽,还会压抑打嗝的声音,走路也像在飘,彷彿随时会晕倒。
「她怎么了?」段豫奇关心道。
李嗣扶着张姍要往一楼隔间去,他回说:「她不太舒服,过来休息一下。」
段豫奇知道那不是普通生病,可是基于以往经验他不敢乱讲话,也没有贸然靠近,只是想了想跟他们说:「去医院看过医生了?要不要顺便去庙里走走,附近有城隍庙跟土地公庙。再不然也有个小教堂。」
他们还没走进小房间,张姍勉强抬起脸看段豫奇,她的面目在他看来已经很模糊,就像要被那股力量吞噬一样。她想道谢,顿了半晌却问:「你是不是感应得到什么?」
李嗣若有所思,不等他们谈完直接拉着张姍进一楼房间,段豫奇紧张跟过去看,门没锁,李嗣只斜瞥他一眼就看着张姍说:「这次缠得比较兇,你忍耐一下。」李嗣讲完就拿张姍放在这儿的其中一小瓶精油滴了几滴,空间里都是香茅的味道,他涂在手心之后开始抓张姍的手臂,像推拿一样抓揉。
段豫奇呆掉了,他看见李嗣从她身上剥下那些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不明物,而且像打极一样拨揉搓合,把它们浓缩变小,张姍的形象逐渐清晰,气色转好,也不再盗汗,两眼缓缓恢復精神。
李嗣手里捏着像果冻一样纯黑色水滴状的东西,大约婴儿拳头大,再淡淡扫了眼门口的段豫奇,捏着它晃了晃,确认段豫奇的视线不由自主追着它跑,肯定道:「你看得到。」
段豫奇僵在那里动不了,他觉得李嗣一下子变得很陌生,看他的眼神一点温度也没有,像在看路上被压扁晒乾的死老鼠。是张姍一贯温柔的话音把他拉回来,张姍说:「段先生不用害怕,李嗣他只是在帮我祓除咒念之类的东西。」
她说完用手拍了下李嗣的手,李嗣立刻扬起嘴角,笑得比平常还要和善亲切跟房客说:「吓到你了吧。因为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跟麻烦,所以一般不会和别人提到这些事,我是指我跟别人有一点不同的地方。」
张姍斜睨李嗣,对段豫奇招手道:「关门,先进来坐着讲吧。」
她拿出随身提袋里的保温瓶倒水喝,李嗣脸上仍掛着那副细框眼镜和笑容,只不过在段豫奇看来已经显得很虚假。张姍说:「既然都是怪咖,我们就开门见山,重新自我介绍吧。我是个修行人,有一位导师,不过只有做梦的时候那位导师才会出现教我东西,但我不喜欢这件事,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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