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导有方。”
教导有方?教导到床上去么?程清漪低声让阿泓坐好,不去与江愖对视,眉目间沾染些烟雨丁香般的哀愁与郁色,即便是白衫上的点点珊瑚色都难以净数抹去。江愖站在座椅后,手搭在椅背上。他似乎隐隐在程清漪那边多点,因为程清漪只需要若无若无地一瞥,便能看到江愖腕表反射出的光,闻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
摄像机闪光只有一瞬,却将面前的场景永久地留在了照片上。年轻美丽又依稀有些局促的夫人,苍老而精神矍铄的当家,俊朗得体的长子,活泼可爱的小儿子。怎么看都是非常幸福的一家四口。
程清漪后来在江愖的票夹中发现了这张照片。家中的事从来都是男人做主,在她这里从来都是渺无音讯。江愖后来给她看了照片,但她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
身后的青年将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支起上身后,用裸露的手臂将她揽得近了点,吻了吻她的耳垂。他看着程清漪往里头翻,就像是不放心丈夫忙着检查的妻子。她在夹层里看到了那张旧照片,那时的她很年轻,穿着学生装,齐肩的长发颇有些学生气地垂落着。那并不是一张完整的照片。
“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江愖在她耳边呢喃,一边顺着她的头发。“……我就想看看你。”他的语气平稳而温和,仿佛他并非在与程清漪调情。
“你看了后是不是觉得,这人着实可笑得很。”程清漪又看了那张黑白全家福上的自己。穿着颜色明快的衣裳又怎么样,留下的只有一件黑白的轮廓,然后是被包裹其中几近窒息的她。她已经不知道如何真心快乐地笑了,因为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江愖缓缓地叹息出声。“怎么会。”他说,“这怎么能怪你。”他轻轻握住程清漪的手,手指触碰上照片中那张沉默又阴郁的脸。她仅仅不想完全地在这世道枯萎,便已然用尽所有的气力。“不能这么算。不可以。”他否认,“是旁人的错。世道对你不公。”
程清漪笑了,重新将照片放进去。“你错了,他们都没有错。”她转过身,抱住江愖,不着寸缕的身体与他紧紧贴在一起。“……这都怪我。怪我是个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读些破书,然后自以为是地俯瞰这世道的女子。我被摆一道啦。”她的声音带着轻盈明快的韵律感,却像是在哭。她的手摸上江愖的胸膛,找着他的心脏,然后侧耳听上去。“你还年轻,小心点,别叫心早早地死了。你有理想,这多好啊。比没有好太多太多了。”
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着,那是青年人正值青春的生命力。“你抱太紧了,我身上疼。”程清漪不满地小声说着,在他怀里蜷着,然后勾着他的脖子亲他。她像只小兽一样无章法地轻舔他的下嘴唇,仿佛对真正的亲吻一无所知。于是,江愖低下头,与她吻成一团,直叫她成了一滩连绵的春水。分开时,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无垢纯净,如果忽略她眼底化不开的愁怨,恨意和忧郁的话,她好像真的爱上了这个留洋多年,风度翩翩的继子。
江愖知道,他的继母是个高明又拙劣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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